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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什麼垃圾,自己拿了結陣靈石居然跑了?”錢汐都想不出罵人的詞了,“我看她一臉老實樣還以為她是個人呢……”

白琅隻好說:“事已至此,還是想先想想怎麼出去吧。”

一旁的風戈突然問道:“你們是萬緣司弟子?”

錢汐擺了張臭臉沒理他,白琅為緩解氣氛,隻好說:“我們隸屬明緣司,此行奉命隨斷緣司前輩辦事,但中途疑有差錯……”

白琅頓了頓,有些歉意地問風戈:“請問始皇陵封閉之後,還有什麼辦法出去嗎?”

“隻有選出了王位繼承人,或者入墓者全部陣亡,始皇陵才會再開啟。”風戈若有所思,“早說你們是萬緣司的人,我肯定老實配合了。我這樣算不算被你們臨時征召執行公務啊?”

“……算算算。”

萬緣司位列十絕境之一,又是舉薦製,不公開招收弟子。能為其辦事,在很多修道者看來都是值得驕傲的。

白琅在那個大坑旁邊坐下,從自己懷裡拿出一張卷軸。

“你拿的明緣書?”

錢汐眼睛一亮,她拿了斷緣鎖,紀雅之拿了結陣靈石,白琅拿的則是明緣書。此書可以算一次禍福,用來趨利避害,眼下正好能用。

“先不用,我拿它打個草稿。”

說著白琅就從旁邊焦黑的坑裡撿了根碳條,一邊寫一邊說:“我談談我的看法。首先是改血緣一事,風央始皇陵應該有兩個不同的進入條件,其一是要有風央血脈;滿足其一之後,男修者還要滿足另一個條件,二十四歲。而後一個條件,以往應該是沒有的,否則我司不會不知道。”

“這又如何?”

“這意味著此次皇陵會對入陵者檢查兩次。”白琅拿碳條劃了劃,“而司緣人改血緣隻能應對第一次。”

錢汐滿腦子疑惑:“所以這又如何?你趕緊算個禍福,看看我們能不能出去啊。”

“當初司命無法阻止風央始皇乾涉人間朝政,會不會跟司緣人改不動血緣,原因一致?”

“我聽不懂,你就不能直接說怎麼辦嗎?”

白琅放下碳條,拍拍裙子起身:“去找始皇金身。”

她的潛台詞是,斷緣鎖、劫緣陣和明緣書都有可能在始皇麵前失去作用。

往右邊墓道進去,幾人才發現這裡與左邊完全不同。

右邊氣氛陰冷肅穆,牆壁均為石質,兩邊有色彩鮮麗的壁畫,細致精美,但看多了又覺得眼花目眩。兩邊托燈的野獸從十二生肖變成了貔貅、鳳凰、三頭蛟等異獸,越往裡就越栩栩如生。兩側壁畫連接的地方通常是雕花木門和半透光的屏風,不過白琅一行人沒有任何開門的**。

錢汐有點害怕:“怎麼一路上都沒人啊?”

“碰上人才倒黴呢。”風戈駁道,“你也不看看入口處的慘狀。”

錢汐胡思亂想:“這些人不會都死了吧?白琅,要是我們找的那個也死了,那可怎麼辦?”

白琅說:“那就毀始皇肉身。”

錢汐連連點頭,風戈卻大叫:“什麼?不行不行,就算你們是萬緣司,也不準碰老祖宗肉身!”

一路吵吵嚷嚷,不知不覺就將墓道走完了。儘頭處有一扇石門,門上古拙荒遠的氣息撲麵而來,走到門前,白琅發現石門兩邊垂著與恢弘大氣的始皇陵格格不入的東西,是兩根紅綢。

“這是什麼?”錢汐也注意到了。

這兩根紅綢像對聯似的垂在墓室門口,橫批處絞著兩隻手掌那麼大的喇叭形鈴鐺,銀閃閃的,在灰暗的墓道中分外奪目。

“這是盤鈴。”風戈解釋說,“以前風央老祖最喜歡讓妃子們繞紅綢搖盤鈴而舞,這愛好死後也沒落下。聽我父皇說,他存放金身的那間墓室裡沒有金銀珠寶,全是紅綢盤鈴和美人像,嘖嘖,真是個風流人物。”

之前白琅沒覺得陵墓裡有多恐怖,但一聽風戈說什麼“紅綢盤鈴美人像”,頓時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悄悄往錢汐身邊靠了靠,小聲說:“你去開門吧?”

錢汐鄙視地看了她一眼:“瞧你膽子小得。”

錢汐上前,牟足了勁兒一拉,卻沒能拉開墓室門。風戈得意洋洋地笑了,把她拽開,然後一邊拉門一邊說:“你們啊,又不是風央老祖後裔,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嗯?怎麼可能??”

風戈也沒拉動。

他不信邪,撩起袖子,雙手握住石環門把,大喝一聲,使出吃奶的勁兒就往外拉。然而這門還是紋絲不動。

“開反了吧?”白琅小聲嘀咕,伸手把門往裡一推。

伴隨著滾滾煙塵與沉重的摩擦聲,門被推開了。

空氣突然安靜。

這間墓室看不出大小結構,因為目之所及全是紅色。

不知何處照來明光,數不儘的紅綢從四麵八方交錯,透得光都是紅的。這些紅綢上還掛著不少盤鈴,全是銀的,一個個如同盛放於血紅枝椏上的銀花。墓室裡一派熱烈歡騰的氣氛,空氣裡還漂浮著酒香,完全看不出已有幾千年曆史的樣子,仿佛那位帝王在他們開門前還過著醉生夢死的生活。

錢汐這次學聰明了,她沒有直接進去,而是隨便往裡扔了張符籙。

黃色符紙破空而出,然後沒多遠就撞上一縷橫過的紅綢,飄飄揚揚落在地上,也沒觸發什麼機關陷阱。

“能進去了吧?”錢汐問。

白琅覺得問題不在紅綢,她從旁邊取了盞燈,把它的托盤扔了進去。托盤是銅製的,不像黃紙符那般輕飄飄。它落在紅綢上就將其壓得一彎,旁邊牽連著的無數根紅綢都一同晃動起來,過了好久才停歇。

白琅問:“你們沒覺得不對嗎?”

“盤鈴沒出聲?”錢汐疑惑道,“是不是時間太久,鏽住了?”

風戈說:“你腦子鏽住了吧?”

墓中一切都嶄新如初,連一絲灰都看不見,唯獨盤鈴鏽住了嗎?不可能啊。白琅思考再三,還是告訴兩人:“不要碰這些綢帶,慢慢走進去。”

風戈立馬慌了:“不碰綢帶怎麼走啊?誒,等等!”

白琅身量最小,一矮身就能從那些紅綢之間的縫隙裡翻過。錢汐雖然比她高挑些,但身材纖細靈巧,也很容易繞過去。隻有風戈,他壯實得像頭牛,手臂有白琅腰那麼粗,要他在這些綢帶裡做高抬腿大劈叉,那還真為難。

“你要不在外麵等著。”錢汐奚落他。

“我才是正牌的風央後裔,憑什麼我不能進!”

風戈一邁腿就進去了,結果腳下正踩中一條紅綢,他嚇得冷汗都出來了。連忙九十度折腰將這條紅綢壓住,慢慢抬腳,再一點點將它恢複到原來的位置。

白琅在綢帶間調整著位置,四下尋找始皇棺槨所在,但是這些綢帶就像封天鎖地的陣法,怎麼繞也繞不出。

走了一會兒,錢汐興奮地叫起來:“白琅,你快看這兒,美人圖!”

她正位於兩條齊腰高的紅綢之間,麵對著的地方有個三角形空檔,這個空擋中隱隱約約露出一副精巧的畫。白琅後仰一點,也看見了這幅畫,畫上是一名宮裝女子,身體前傾,右手前伸托著一粒明珠,左腿後抬挑著一縷紅綢,似飛天之姿,曼妙動人,仙氣盎然。

風戈也往這邊靠,他眼尖,發現了異處:“不對,那珠子是黏在畫上的……這不就是長生不老丹嗎??快快快,快去拿啊!”

白琅想勸:“等等,不要亂碰!”

她怎麼可能勸得住麵前擺著長生不老丹的人,錢汐壓根沒聽見,努力前傾身子,探出手去,結果還真給她夠到了。她伸手撥弄幾下,長生不老丹落在她掌中。周圍一靜,氣氛好像變了,但幾人等了會兒,又什麼都沒發生。

“你瞧瞧,這不就拿到了!”錢汐興衝衝地跟白琅說,“富貴險中求啊,秘境不就是用來給我們探寶的?”

白琅心中那種不安感越發難掩。她將明緣書拿出來,想以它測算前路禍福,可剛一運功,它便突然點燃,化作一捧灰燼。白琅怔住了,幾秒後反應過來,錢汐那個“傾身前探,伸手托著丹藥,抬腿避開紅綢”的姿勢,與美人圖裡一模一樣。

她猛然抬頭看向錢汐:“扔了丹藥!”

可是錢汐已經不在原地。

她又轉頭望向風戈,發現他臉色蒼白得可怕:“我一眨眼她就消失了。那個,你、你有沒有覺得,美人圖裡那個人的臉……變成了她的樣子?”

白琅最經不得這種神神鬼鬼的嚇唬,一聽風戈的話,眼淚都快出來了。

“你出去!”她叫道。

這裡紅綢遍布,退路進路都隻有一條。

“我出不去。”風戈僵著身子,指了指後麵,“這些綢帶,位置變了。”

沒辦法,隻能繼續往前走。

前麵的綢帶間隙中,又隱隱透出一幅幅美人圖,最小的不過一掌大,最大的卻與人等身。這些美人有的舞劍,有的折花,但凡她們拿著的東西,都不是畫的,而是實物。若是想取這些實物,就要繞開綢帶,被動地擺出和畫上差不多的姿勢。

風戈心痛萬分地路過了始皇佩劍:“我可總算知道為何沒人找到過它了。”

白琅也總算知道了這墓主人是個變態。

這樣艱難地行進許久,兩人順利抵達了棺槨前,這一路上除了綢帶和畫之外沒遇上其他障礙。

棺槨也被不少紅綢環繞著,隻要風戈摸到金身就能繼任王位,結束探索,這是他們出去的唯一途徑。為了給風戈讓開位置,白琅踮起腳,手撐在棺材邊緣,極力不去接觸旁邊的紅綢。

她心裡還想著消失的錢汐和紀雅之。錢汐多半是遭遇不測了,現在再想想,紀雅之也凶多吉少。她在岔道口就猜測過,萬緣司的法器可能會失效,而明緣書無故自燃已經說明了這點。若是紀雅之曾企圖以結陣靈石逃脫,說不定也……

“嘎吱——”

她走神的時候,風戈把棺材給打開了。

一時間周圍所有紅綢都像活了過來似的盤旋繚繞,寂靜的盤鈴也“叮鈴叮鈴”地響了起來。美人圖上放出刺目白光,畫中人直接走下畫布,形貌音容皆與活人一致,就連眼神中的光彩都栩栩如生。伴隨著盤鈴奏樂,美人起舞,浩浩蕩蕩的殺伐氣息從四麵八方傳來。紅綢鋪出一條條道路,之前消失的護陵俑如潮水般湧入墓室。

他們都像沒看見風戈似的,徑直朝白琅而來。

風戈連金身都顧不上了,抽出軟劍放血,試圖遮掩白琅的氣息,但是毫無作用。

“你快跑!”他急道。

四麵楚歌,還能往哪兒跑?

白琅想也沒想,直接翻身鑽進打開的棺材裡。風戈一怔,以生平最快的反應速度幫她合上了棺材蓋。

“為何不吃餘前輩給的東西?”白琅好奇地問。

紀雅之說話聲音很小,要湊近了才能聽見:“你有沒有發現……餘前輩格外胖?”

白琅點點頭,這種身材是有點不正常的。一般修道者身材都還勻稱,他們體內有真氣運行,每日吐故納新,排汙解晦,通常不存在格外胖或者格外瘦的情況。

紀雅之湊到她耳邊說:“他把自己那身肥肉練成了靈寶。”

白琅又是一聲乾嘔,非常應景。

“餘前輩符籙道靈寶練成後,經常給身邊的弟子發點靈果美食,大方得很。不過我們都覺得這些東西是他用符籙催熟的。你想啊,製符要用靈寶,他的靈寶又是一身肉……”紀雅之臉也綠了,她沒說下去,“總之還是不要吃比較好。”

白琅吐得眼前發黑:“多、多謝告知。”

“要謝就謝裴前輩吧,我是她的弟子,這回她特地讓我好好照顧你。”

白琅心下一暖,覺得裴素琴這位前輩是麵冷心熱的。

“還有……”紀雅之欲言又止,“這次任務沒那麼簡單,小心為好。”

白琅正想多問兩句,這時候外麵兩位前輩又叫紀雅之出去,她不得不先離開。

錢汐說斷命緣最容易,兩位司緣人前輩也說這次任務不難,為何紀雅之突然來了句“沒那麼簡單”?白琅細細回想,覺得其他人沒說謊,而紀雅之也不像在嚇唬她,難道她知道什麼內情不成?

白琅暈船暈得沒法集中注意力來思考,她靈機一動,盤膝坐在床上,開始運功打坐。

運功修行時,她再度看見了自己經脈中一遍遍流動的灰白色真氣。隨著它一個又一個周天循環,白琅那股躁動不安的氣也逐漸平定,眩暈感減輕不少,胃裡一片清爽。

過了兩個時辰,她又打起了精神。

這時候船艙裡的小窗透出點光,看著像是日落時分。

白琅從房裡走出去,發現甲板上空無一人。這龍首船是靠真氣催動的,兩位司緣人前輩輪流駕駛,他們這些低階弟子沒什麼事可做,估計都在各自房裡。她想去找紀雅之問清楚,所以順著過道繞去樓下。

結果剛準備下樓,她就聽見樓梯間傳來一聲脆響。

“啪”地一下,是耳光聲。

“裴素琴結丹才幾天,就輪到她的弟子來教我做事了?”聽起來像巫絡。

“晚輩不敢。”

“你不敢?你紀雅之有何不敢?風央一事是你做主還是我們做主?不過是個明緣司跑腿的,不能有點自知之明嗎?”

白琅心下一驚——被打的居然是紀雅之。紀雅之回話時聲音還是細細的,語氣卻不卑不亢。白琅想也沒想,三兩個健步就衝下了樓,鞋子踩得咚咚響,樓梯下麵的人也聽得見。

巫絡聽見有人下來,臉還陰著,卻也沒有再動手。

“好自為之。”她撂下這句話就走了。

紀雅之這才抬起手來捂住麵頰,白琅走到她旁邊一看,發現腫了一片。

“你還好吧?”她問,問完又覺得自己傻,被打被罵了,這還能好?

紀雅之搖頭:“沒事。”

白琅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背後議論前輩是不對的,但紀雅之確實被欺負了,她不能把她扔這兒不管。白琅想了想,把手伸到她臉上,輕輕按著,一點冰涼五行真氣流轉著。

她安慰道:“我剛剛暈船,這麼用真氣溫養一會兒就好了。”

剛剛表情還很鎮定的紀雅之一聽這話,眼淚突然流了下來,止也止不住,沾在白琅指尖濕濕的。

白琅這手收回來也不是,不收回來也不是:“回房裡吧。”

紀雅之把她帶去自己房裡,沒有說明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把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都是我多管閒事,巫絡前輩最近修行不順,被我一打攪就有些情緒激動了。”

“我能冒昧問一下嗎?風央界的任務到底有什麼不對頭?”

紀雅之擦乾淨臉,答道:“這個……我也是自己胡亂猜測的。”

紀雅之把她的想法緩緩道來。

在風央始皇之前,仙凡之彆極為森嚴。萬緣司若是查到有修行者憑借自身能力乾涉朝代更迭,那可是打落凡塵轉世重修的重罪。但是風央始皇逆天而行,不僅乾涉朝代更迭,還自個兒當了皇帝,娶了許多凡世女子為妃,生兒育女無數。

修真界都覺得是當時萬緣司的司命被他打服了,隻得任他為所欲為。

紀雅之認真地說:“可是萬緣司司命掌有天權,不可能輸給修道之人。”

“天權?”

“就是……上天的權力。”紀雅之琢磨著怎麼描述,“春去秋來,花開花謝,生老病死這些無法阻擋的規律都叫‘天權’。修道者不可能戰勝掌控‘天權’的司命,所以當初司命應該有其他理由放過風央始皇。現在要挫敗風央始皇的複活計劃,肯定沒那麼簡單。”

說了半天也隻是個推測,這些問題千百年來萬緣司不會沒人想過,但是看其他兩個司緣人還挺淡定的,應該問題不大……

白琅這麼想著,開口安慰紀雅之:“沒關係,因為特殊原因完成不了的話,司內不會責怪的。”

紀雅之抬頭看了她一眼,笑得勉強:“希望如此。”

*

快到目的地的時候,兩位司緣人召集大家開了個小會,把每個人要做的事情安排下去。

“風央始皇將自己的一縷魂魄寄於血脈之中,一直傳遞下去,等到時機合適,就讓攜帶這縷魂魄的後裔前來尋找自己的肉身。”

餘長溪給他們每個人發了張圖,圖上是帝王世係表。白琅發現第一行就有幾百人後,也沒有興致認真看下去了。

“真能生……”坐在她旁邊的錢汐小聲嘀咕了一句,結果被巫絡怒斥半天。

“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找到風央始皇藏魂的這個人,然後用斷緣鎖將其魂魄據走,押送回司。”

白琅看著這張世係表,心說這一個個找下去要找到何年何月?風央王室大部分和始皇帝一樣是修道者,所以壽元極長,不少老祖宗現在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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