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一出室,便見到了一臉沉重的裴猇。
班氏難能擺出了嚴厲的姿態,問道:“你父親適才訓斥你了?”
裴猇垂著腦袋,點了點頭。
班氏語氣溫和了些許,又道:“猇兒,我和你父親一向不拘著你的性子,可你屬實不該將世子的茶換成烈酒。這件事,你真的做錯了。”
裴猇蹙著眉頭,還是在班氏麵前認錯道:“娘,我知道錯了。”
班氏道:“你不該同我認錯,而是該同世子認錯。”
裴猇遲疑了一下,複又頷首,回道:“我知道了。”
*
次日一早,晴雪初霽。
雖說班氏特意叮囑女使,不用很早就將裴鳶喚醒,可她卻覺得身下黏黏的,很不舒服。
待下地換了個月事帶後,裴鳶的小腹仍在隱隱作痛,便又躺回了架子床,縮在溫暖的衾被中靜想著心事。
裴鳶不想再貪眠,便聽見室外傳來了兩個人的談話聲——
“我…我昨夜不該在敬酒時,將你的茶換成酒。”
說話的人是裴猇,裴鳶心中覺得稀奇,他竟然同人道歉了!
“可你…你也屬實不該對我妹妹做這種事!你也該對我妹妹道句歉……”
裴鳶猜出了同裴猇談話之人的身份,她的心跳驀地一頓,隻聽那人用她熟悉且溫沉的聲音回道:“那…讓我進室,我會同她道歉。”
“她…她病了,你等等,我問問她到底要不要見你。”
說罷,裴鳶便聽到了裴猇從外麵進室那風風火火的聲音。
不消片刻,裴猇就跑到了她的身旁,語氣不善地問:“你,要不要見他?”
裴鳶半躺在床,故意做出一副費解的模樣,小聲問道:“司儼?”
“明知故問,你若不想見他,我就讓他走了。”
裴鳶這才有些急了,忙壓低了聲音回他:“要,要見!”
司儼這時已然進了內室,見裴鳶的兩名女使和裴猇都圍在了她的床側,看樣子,裴鳶確實像患了疾病。
他已然記不清昨夜到底發生了何事,隻知道在敬酒時,裴猇將他的茶換成了酒,他雖覺出了異樣,可那是在裴弼的婚儀上,他不能將酒吐出來,隻得將那些酒喝了下去。
腦中隻存著些許影影綽綽的畫麵,那些畫麵好像是與裴鳶有關。
聽裴猇適才所講,他昨夜似是在醉中唐突冒犯了這個女孩。
待司儼走到眾人身前後,采蓮和采萍便示意他坐在了床旁的檀木圓凳旁。
見采蓮和采萍仍站在床邊候著,裴猇不禁冷聲命道:“你二人,還不快跟著我出室?”
采蓮和采萍麵麵相覷,有些弄不清楚二公子突然做怒的緣由,她二人複又看向了床上的裴鳶。
見自家小姐衝她二人點了點頭,終是一頭霧水地隨著裴猇出了內室。
閨房之中,隻剩下了裴鳶和司儼兩個人。
裴鳶耐著心中的羞赧,也不知該怎樣同司儼開口。
她見司儼的眼下稍帶著淡淡的烏青,昨夜應是也未休息好,可男人的神情卻並未顯露頹靡,墨眸依舊沉靜,是她熟悉的模樣。
“世……”
話還未說出口,裴鳶立即又頓住了言語。
那雙盈盈的剪水眸複又瞪大了幾分。
卻見司儼傾身靠近了她些許,亦用修長的大手探向了她的額頭,他微微蹙著鋒眉,似是在試探著她的體溫。
裴鳶長長的羽睫因著緊張,正不斷地翕動著。
司儼複又靠近了她幾分,卻並未將手從她的額上移下。
裴鳶覺出額前一涼,心跳也驀地加快了許多。
她於這時下意識地抬眸,卻正對上他那雙清冷深邃的眼。
司儼離她極近,亦毫不避諱地注視著她,他略有些不解地低聲問道:“摸著也不熱…你臉怎麼這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