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鳶乖巧地點了點頭,她難能碰見他一次,自是怕他就這樣走了,所以很想再同他說些話。
她趕忙尋找話題,想起潁國之西便是敦煌郡,便問道:“世子,您既是從潁國來,那是不是看過胡姬跳的敦煌舞啊?”
司儼回複裴鳶時,態度從不敷衍,待思忖片刻後,便道:“我不喜歡舞樂,且一般都待在國都姑臧,很少去敦煌。”
裴鳶聽罷,心情漸變得低落。
原來他不喜歡看舞樂啊……
實則她如此勤於練舞的緣由,也是想讓他看一看,她不僅是個嬌氣的孩子。
她亦能如大人一樣,曳舞生姿,在心愛之人的麵前,翩翩起舞。
——“那…穀雨那日,您能來未央宮看我跳舞嗎?”
穀雨,在十餘日之後。
他回潁國的事耽誤不得,但見裴鳶的眼神清澈且稍帶著期許,是那般的純良又無害。
司儼隻覺,自己的心腸,竟是驀地一軟。
他因而回道:“我儘量於那日去看你習舞。”
裴鳶唇角剛要往上翹,司儼接下來的話,卻讓她的笑意登時僵在了唇畔。
——“看完你的舞,我便該回潁國了。”
司儼凝睇著小姑娘異常沮喪的臉,倏地想起了一事,複對裴鳶叮囑道:“裴小姐,你同五公主相處時,一定要小心。”
*
三日後。
夕日將墜,暮色四合。
相府諸景可謂靜謐唯美,裴猇卻在這時,莫名感到了陣陣心悸。
裴鳶一如既往,每隔個幾日便會進宮陪裴皇後住上一夜。
按說她現下應該宿在了椒房殿中,可裴猇卻覺,裴鳶她好像出了什麼事。
他在這方麵的直覺一貫準,且他心臟已然狂跳多時,宮裡也沒派人來相府通稟裴鳶的狀況。
裴猇知道自己不能再耽擱,便同班氏說了這事。班氏知道他兄妹二人自小就有著某種奇特的心靈感應,也知裴猇不會在這種事上頑劣,便求裴相給了他一塊宮牌。
裴猇拿到宮牌後,便馬不停蹄地往未央宮奔去,他急於得知裴鳶現在的狀況。
可他到了椒房殿後,卻被大長秋告知,裴皇後適才被皇帝喚到了建章宮。
而裴鳶剛剛還在裡麵安坐,五公主恰時來尋她,她便同五公主到滄池旁的禦花園遊玩去了。
那大長秋還說,原本裴鳶不欲同五公主出去,可那五公主卻在她的麵前,哭得極為傷心。
裴鳶心一軟,還是跟著她去滄池旁散心了。
裴猇聽罷大長秋所講之言,麵色愈發陰沉,他不欲耽擱片刻,複又往滄池的方向奔去。
去往滄池的路上,需要經行天祿閣,司儼這時正同一眾白胡子的鴻儒從內走出。
待司儼見到咬牙急跑的裴猇時,不禁一怔。
司儼因而喚住了裴猇,他不解地問道:“你怎麼進宮了?”
他觀裴猇的模樣,心中突然冉起了不好的念頭,亦隱隱猜出,裴鳶應是出了事。
卻聽裴猇果然如是回道:“我…我妹妹好像出了事。”
話落,那些白胡子的鴻儒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司儼。
他們大抵猜出了裴猇的身份,實則十餘年前,他們便同司儼共事過,那時的司儼比現在的裴猇年紀還要小。可那時他的種種行止便是異常沉穩,向來喜怒不浮於色。
可自聽到那女孩可能出了事後,再觀司儼麵上些微的表情變化,便能覺出。
司儼他,明顯是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