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鳶這般想著,也翻了個身,將小臉兒麵對著男人。
可是現下燭火被熄,她卻看不清司儼的麵龐了。
女孩複又強迫自己憩了會兒,可她還是難以入睡,待猶豫了半晌,還是睜開了雙眸,隨即小聲喚道:“夫君~”
“嗯?”
司儼的聲線透著淡淡的慵懶,裴鳶心中並不能確定,司儼現下是不是在夢囈。
她複又小聲地問他:“夫君,你睡了嗎?”
“還沒有。”
司儼如實回道。
他平日向來眠淺,也不是個輕易就能入睡的人,但到了該睡的時辰,縱是睡不下,他也會闔上雙目。
實則司儼早就聽見了身側窸窸窣窣的聲響,他以為裴鳶自己折騰一番後,不經時便能睡下,所以他適才並沒有開口問她。
裴鳶卻在這時,想起了裴弼和王氏未出世的孩子,她的小侄,大抵還有六七個月便能出生,因著不知男女,裴丞相還未來得及給他取名。
她這番隨司儼到潁國過於匆忙,原本都備好的隨身常用之物全部都還在上京相府中,衣物也隻帶了幾件貼身的訶子和心衣,司儼雖已命下人替她準備了華貴的衣飾,但是這些卻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她豢養的兩隻小犬還在上京。
班氏原本答應了她,許了她將那兩隻拂菻犬都帶到潁國去,可誰料卻有這種突發狀況發生。
司儼於暗,也能覺出女孩正在思忖著什麼,便問道:“怎麼了?”
裴鳶想起母親和嫂嫂都可時常歸寧的,雖然她身為潁國王後,無詔不得出自己的封國,但她的姑母卻是皇後,若姑母去求聖上,那她是不是還有能回上京的希望?
思及,裴鳶邊惦念著兩隻小犬,和她未出世的侄兒,邊小聲問向司儼:“夫君,我什麼時候才能回上京啊?”
司儼聽罷,卻是默了默,並沒有立即回複女孩的問話。
這才第二天,她便開始同他提要回上京了。
司儼無法確定,裴鳶到底是想家了,還是開始想她那位老相好了。
如若她回上京,那也得等他成功地登上了那個位置,再親自帶她從姑臧回到上京。
前提是,他得將身上的情蠱給解了。
如若解不了蠱,那便另說。
——“你回不去了,身為藩王之妻,無詔不得出其封國,王後隻能陪我一直待在潁國。”
司儼的語氣依舊平靜,卻稍顯沉肅,裴鳶亦從其中聽出了莫名的冷淡。
且他說完這話後,也讓她莫名感到了陰惻和逼仄。
實則司儼險些說出口的話是,你隻能陪我在這個地方待到死。
他知道自己適才言語稍重,依裴鳶的心性,她八成會承受不來。
但她既是也跑不掉,不如就讓她在此絕了回去的念頭。
裴鳶複在心裡將司儼適才的話忖了一遍。
回、不、去、了。
這四個字猶如利石般,一字一句地敲在了她的心坎上。
裴鳶因而,難以置信地瞪大了雙眼。
司儼想著在睡前安撫安撫她的情緒,便將冰冷的唇輕覆於她的額頭,淡淡道:“睡下罷。”
話落,男人複用修長的手攏起了身側小人兒的臉蛋。
可剛一碰觸,司儼便覺出了不對勁。
裴鳶的麵頰摸起來,竟有些濕濡。
隨即,他的耳畔也響起了女孩壓抑且低柔的泣聲。
縱是在黑暗中,司儼也能覺出,裴鳶纖瘦的兩個小肩頭一抖一抖的。
司儼不禁眸色微變。
裴鳶剛到姑臧第二天,他就給她惹哭了三回。
也不知是因為她過於嬌氣,還是因為,她真的很抵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