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官邈抬眸看了眼二人,複又很快垂目回道:“但…彆的地方,可以稍稍肆意些……”
這話甫落,裴鳶就如一隻在尋找地洞的田鼠似的,雙頰漲紅,急欲尋個地界躲起來。
司儼見狀,反應迅速地拽著她的小胳膊猛地抱住了她,亦用大掌扣住了她的小腦袋,讓她的小臉兒埋在了他的懷裡。
亓官邈卻見,司儼邊輕輕地拍著懷中美人兒的纖瘦背脊,唇角也微微上牽了幾分。
他的笑容,竟是帶著罕見的粲然。
亓官邈不禁有些看怔。
待司儼複又看向他時,唇邊的笑意漸漸消弭至無。
“孤的王後麵子太薄,下回這種事,你單獨同孤講。”
“……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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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相翁儀近日頗為惆悵。
這舉國的政務,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而藩王司儼,卻一直待在青陽殿內,告病不出。
司儼是罕見的天下奇才,任何事都能做到極致,但人的精力卻是有限的,他又不可能憑一己之力,將所有事情都做了。
所以身為君王,也得找些能力遠不及他的臣子來替他分擔政務。
實則也並非是他手下的臣子蠢笨,或是無能。
隻是任何人同司儼比起來,都會顯得平庸且能力遜色。
他二人若處置同樣的政務,司儼隻需用半日便能儘數完成,而他翁儀卻得用上七日。
且這七日,還得是他不吃不喝,每日隻睡一個時辰,才能將將完成。
雖然做為臣子國相,他理應為君王分擔政務。
但是翁儀卻是個惜命之人,他不想英年早逝。
且那日他從國師鄒信的口中套出了話,翁儀知道司儼的病早便好了。
而他還在青陽殿裝病的緣由,他用手都能猜出來。
小王後裴氏漸漸長大,容貌愈發傾城絕色,性情又是那般溫馴且嬌軟,是個男人都會喜歡她。
但是,既是君王身側的紅顏,便也有紅顏誤國這一說。
不過翁儀之前倒是絲毫都沒看出來,司儼他竟也是一個會沉迷於溫柔鄉的男人。
翁儀於是日持宮牌入宮,見姑臧已有入秋之勢,宮內的樹植雖依舊濃綠。
卻隱隱讓人覺出,其枝葉還是染上了淡淡的蕭瑟之意。
內侍局離昭訓門旁不遠,翁儀亦在這附近的宮道上,見到了剛剛處理完宮務的小王後裴鳶。
裴鳶卻見,國相翁儀身著絳紗襜褕,頭戴進賢冠。他氣質儒雅,眉眼間竟還顯露了些風流之氣,也是個英俊的年輕男子。
但是,卻遠不及司儼相貌的驚豔奪目。
——“國相有何事要同本宮相訴?”
翁儀聽著小王後嬌軟的話語,恭敬地回道:“臣自知身為潁國國相,除卻要為王上分擔邦國政務,還需匡正糾議君王的一言一行。而殿下既為封國王後,也擔著匡正君王行止的責任。”
裴鳶微抿柔唇,她知道翁儀這是在同她打官腔,便道:“國相若是有事,但講無妨。”
她見翁儀的神色微有閃躲,便用眼示意女使退至一側。
這般,翁儀才低聲又道:“殿下…王上他…好像一直都在裝病。”
裴鳶自是微驚:“裝病?他為何要裝病?”
翁儀如實回道:“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殿下雖無任何過錯,但青陽殿便是王上的溫柔鄉…身為君主,不可過於耽於美.色。娘娘也該多多勸勸王上,讓他早日出殿,也好早日處理邦國政務。”
裴鳶半信半疑地看了翁儀一言,嗓音淡淡地回道:“本宮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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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睡前,裴鳶還在一直想著白日同翁儀的對話。
她一方麵覺得翁儀說得有道理,可又覺得,司儼他也沒必要騙她。
裴鳶因而探尋似地喚了司儼一聲:“夫君~”
男人順勢伸臂,剛要將小姑娘擁進懷裡,問問她怎麼了,卻見裴鳶竟是驀地吻住了他的唇。
亦伸出了那寸軟小溫甜,小心翼翼地往其內探著。
司儼眸色一深,他本就不太能禁得住她的撩/撥。
裴鳶的舉動於他而言,無疑是在點火。
司儼剛要將小人兒壓在身下,裴鳶卻用小牙咬了他一口,細聲製止道:“夫君…你還病著,不行的。”
男人眸色深邃,隻低聲問道:“病好了就行?”
裴鳶聽罷這話,方才確認,司儼他好像真的是在裝病。
於是便故作正經地回道:“病好了也不行。”
司儼不解:“為何不行?”
裴鳶編纂著謊言,複道:“國師說了,你這病既是得了,為了身體著想,日後都不能再沾房/事了。”
司儼漸漸覺出了這話的不對勁,隨即便伸手揉了揉裴鳶的耳垂,低聲問道:“真的?”
裴鳶耐著癢意,亦眯起了眼,就同隻小貓似的,軟聲回道:“嗯。”
司儼的聲音沉了幾分,複抬聲命道:“來人,把國師喚到青陽殿來,孤要親自問問他。”
裴鳶見狀,趕忙用小手製止住了他,略有些赧然地問:“夫君…可你為何要裝病騙我啊?”
司儼揉她耳垂的動作微頓,隨即麵不改色地回道:“我在位多年,從未好好歇息過,那日患疾便覺屬實疲累,便想借著這個由頭多歇息幾日。”
裴鳶聽罷,複又開始心疼起司儼來,便往他的懷裡又鑽了鑽,軟聲安慰他道:“夫君…你辛苦了。”
美人兒忖了忖,複又想起了翁儀的叮囑,便將他白日的那些話,用自己的言語又同司儼講了一遍。
司儼越聽,越覺不甚對勁。
便問道:“這些話,都是誰同你說的?”
裴鳶如實回道:“是國相翁儀。”
司儼眸色一沉,亦在心中暗暗地念了遍他的名字,隨即語氣幽幽地冷聲道:“翁儀倒還真是個剛正不阿的忠臣。”
他這話實則是在反諷,可裴鳶聽後,卻軟軟地道了聲嗯。
司儼的眸色又黯了幾分。
裴鳶這時在男人的懷中抬起了小腦袋,美眸也水盈盈的,又道:“那夫君明日還是在謙光殿置一場朝事罷,臣妾還是……”
話還未畢,司儼卻微微傾身,倏地堵住了她的唇。
裴鳶正有些發懵,卻覺自己的腿彎竟是被其提了起來。
隻聽男人嗓音低沉道:“病既是好了,那便將這幾日的都補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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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夏,潁宮花苑內的菡萏池中,錦鯉正歡快地遊動著。
風華正茂的兩個年輕男子站於其上的浮橋之上,“撲通——”一聲,隻見池中錦鯉躍出水麵,複又沉到了池底。
謙光殿剛剛朝議完畢,翁儀既是他的近臣,司儼便將他喚到了這處,準備好好地質問斥責他一通。
“你白拿那麼多的俸祿,卻不怎麼能幫孤分擔政務,孤要你還有何用?”
“……臣才能平庸,可臣…也都是為了王上著想。”
司儼剛要再度訓斥翁儀,卻見浮橋的不遠之處,正有一傳訊舍人朝他二人的方向走來。
待他走到了二人的身前後,便揖了一禮,恭敬道:“王上,上京有訊數件。”
司儼淡淡命道:“說罷。”
“第一件事是,太子閼臨娶了楊宗正家的嫡女為正妃。”
司儼神情淡漠,卻見不遠之處,亦有一道娉婷的身影正往眾人的方向走來。
他因而故意裝成未看見她的模樣,隻微微揚聲,假意問道:“太子...娶太子妃了?”
司儼的聲音不高不低,卻恰能使那美人兒清晰聽聞。
翁儀得見裴鳶後,又見司儼瞥了他一眼,他立即會意,隨後也抬高了聲音,故意道:“太子殿下又往東宮納新的女人了?這算上太子妃,再加上從前的兩個良娣,這東宮裡也有三個位份尚高的妃嬪了…嘖嘖,且不知他那東宮裡,無名無份的侍妾還有多少人。”
司儼讚許似的微微頷首。
他覺,翁儀還是有些用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