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貓先趴,再側身,一個標準的躺姿。
再抬頭,幽怨地看著崔棲潮。
崔棲潮:“…………”
崔棲潮把白貓放下來,LJJ公司這是什麼毛病,雖然小白之前也是黑白花,但是白色居多,沒有黑得這麼徹底啊。
尤其是它旁邊還有一隻白貓,崔棲潮簡直無法對它喊出“小白”這個名字。
見崔棲潮認出自己,小白氣呼呼地上前,一頭紮在了碗裡喝羊奶。
沒想到崔棲潮這個惡魔,真的把它帶到了這個位麵來,本來想大發脾氣,但是今天的遭遇讓小白隻顧得上吃東西,它差點沒餓死,或者以為自己要被中世紀人踩死。
等小白喝飽了,才把剩下的羊奶讓給其他兩隻唧唧叫的小貓。
“唉,早知道讓他們把你數據改一改,做成牛或者馬……”崔棲潮輕聲道。那樣的話,在這個時候值錢多了,不用擔心輕易被殺。
小白卻毛都炸了起來,覺得不寒而栗。
崔棲潮居然還想讓它當牛做馬?
……
當城堡裡的仆從們看到男爵老爺再出現時,他手裡多了一根繩子,繩子的另一頭拴著黑□□崽的脖子,也不知另外兩隻貓去哪兒了,是否已經被老爺弄死。
讓他們驚訝的是,老爺不時就一抖繩子,然後小貓就會一躺,或者一滾,甚至,甚至會人立起來,兩隻前爪合在一起向老爺作揖!
大家都抽了一口氣,這邪惡的貓,難道被老爺折磨之後,開始求饒了?
但是老爺,他們的新男爵老爺,鐵石心腸,並沒有給這隻貓一個痛快,而是一直牽著它。看樣子,老爺想折磨它更久以取樂。
男爵老爺是被大主教賜福過的人,不怕這貓,其他人看到小貓作揖之後,卻不由自主躲著。更是有點怕老爺玩貓不夠,還要玩弄他們這些可憐人。
看,老爺在玩夠了之後,就把貓捏起來,放進了自己的口袋,那半死不活的小貓則已經不動彈了。
崔棲潮和小白配合做了場戲,讓小白表現得就像被他勒著虐待,心想自己愛民如子,愛貓……也不是那麼愛但還行,沒想到在這裡做了一個殘暴的變態領主。
不過,接下來崔棲潮還有得是“變態”的地方。
——崔棲潮找來了農事官,詳細詢問自己領地的耕種情況。
農事官向他介紹。諾森伯蘭和大多數南部領地一樣,采用的是二圃輪作製,也就是莊園內的地分為兩部分,輪流耕種,今年種這塊,那塊就休息,種那塊,就讓這塊恢複恢複地力。
崔棲潮:“這不好,浪費。”
農事官覺得新老爺可能非常、非常不懂農事,他向崔棲潮解釋。現在老爺的地裡,如果年景不錯,那麼每年,產量最少的小麥,每畝可以收成五十多公斤。
要是年景不好,收上來的糧食還不夠下一次播種,甚至絕收,也是有可能的。
“可如果連續耕種,地力得不到恢複,那減收就是絕對的了。”農事官說道。
這簡直是令人發指的收成,即使崔棲潮在資料上看到過了,也覺得很痛心疾首。不提其他,就連同時代的華夏農戶,耕作畝產量也比他們高了十幾倍。
崔棲潮:“總有辦法的,不減收,我在東方就看過一些。”
為什麼產量那麼低?刨去所有作物、耕作方式、甚至種子等,種地最大的要素還是“田地”本身,而中世紀子民不給田地施肥啊。
誠然,土壤肥力有限,需要適當養地,不能過度耕種。但如果完全不施肥,再肥沃的土地,也很容易漸漸減產,絕收。以他們那種養地、種地的方法,是一種極大的浪費。
這裡頭,是要注意合理安排的。而這一點,華夏人民有豐富的經驗,反正崔棲潮不把這地種滿就不姓崔。
農事官一聽,這位年輕的老爺竟然是堅持想要滿耕的意思。這種方式以前也有啊,結果就是耗儘地力,種個兩年休息三年,遠遠不如二圃製先進。
要說什麼東方有不減收的方法,他非常懷疑,老爺年紀小小,又能知道多少內情。那應該是人家的地比較肥沃,但是多種幾年,也一定會變得貧瘠的。
唉,貴族老爺們荒唐,想一出是一出,他也隻敢在心底抱怨一下了。
崔棲潮直接換了個話題,“好了,你給我說一下其他的,比如地裡有什麼作物,都是些什麼地。”
農事官老實回答,三月剛剛過去,地裡種下了大麥、燕麥,菜園裡種下了水果、胡蘿卜、甘藍、歐防風等等。值得一提的是,因為諾森伯蘭裡有不少白土,所以燕麥的種植量會大一些。
在一部分白土上,燕麥和甘藍還可以生長,還有一些白土,則連燕麥也無法存活下去。
“白土?”崔棲潮又詢問。
這更讓農事官覺察到,老爺是不懂農務的,畢竟在繼承諾森伯蘭之前,老爺也沒有管理過領地,“沒錯,白土,上頭很難長起什麼作物。”
崔棲潮問了問模樣,發現農事官說的白土,就是鹽堿地,這麼說大概是因為它上頭的白色析出物。
鹽堿化的土地難以生長作物,燕麥和甘藍難受能力高,還能在輕鹽堿地生長,但是中、重鹽堿地,就連這些耐鹽作物也無法生長了。
再問下去,崔棲潮更加無語了。
不止是鹽堿地,這個諾森伯蘭領,地也不是特彆大,但是五毒俱全啊,因為水利設施太簡陋導致的缺水,還有缺氮磷鉀的導致作物產量低、種子小、生長慢、顏色發黃等等都是基本的。
難怪一畝地隻能產幾十公斤小麥,其他作物產量比小麥高,但也有限。具體概念就是,在現代,重體力者每天吃一斤多糧食都屬正常,如果有肉類,可能少一些。就是按少的算,這樣的畝產能供得起多少人吃?
不過,在這個時候,真正的重體力者,那些農奴,是吃不起糧食的,絕大部分時候隻能啃點野菜、豆子。
一步一步來,先想想土壤改良吧。崔棲潮撐著下巴想,“你讓人騎馬,把我領地內凡所能見到的植物,包括雜草,每樣采一把來給我看。每一種土地,包括荒地與林地,挖一捧土回來。”
古有神農嘗百草,現在,他也要把領地內的植物都扒拉一遍了。
農事官的嘴巴則張大了,傻乎乎地說:“啊……?”
崔棲潮用“你的聽力是不是受損了”的眼神看著農事官。
農事官立刻閉嘴了,他必須承認,這位年輕老爺雖然不太懂農事,但不愧是貴族家庭出身,氣勢嚇人得很,“是的,老爺,我這就去安排。”
……
在和農事官談完話後,崔棲潮走向了廚房,說實話,他現在還是餓的。
廚房與其說是廚房,不如說隻是一個從大廳稍微隔出去的空間,還沒有完全獨立。
廚娘看到崔棲潮,麵露恐懼,經過短短的時間,城堡內已經傳遍了,男爵老爺不但舌頭挑剔,而且喜歡淩虐動物,脾氣也有些殘暴。
“拿著。”崔棲潮把貓放到廚娘手裡。
廚娘猝不及防,隻能捧住。
崔棲潮在廚房轉了一圈,讓跟在一旁的侍女把妥善保存的香料都拿出來一一看過,又端詳了每一樣食材,最後說道:“我說,你做。”
廚娘呆呆看著老爺,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老爺之前沒怎麼吃東西,現在餓了。但是,大概對她的手藝又不滿,竟然親自指揮……她的臉紅了起來,覺得自己徹底丟人了。
崔棲潮把小白拿回了口袋,然後說道:“去洗手,你剛才摸了貓。”
這個時候的人是不愛清潔的,他注意到了廚娘的手並不乾淨。不過廚娘又摸了邪惡的黑貓,在老爺的挑剔下,也隻好乖乖去把手洗乾淨。一洗完,崔棲潮才發現這廚娘原來特彆白,想到中午吃的那點東西,不禁又有點反胃。
廚娘怯怯地站在崔棲潮麵前,被他吩咐將最新鮮的一塊羊肉取下來,她想說這塊肉還沒有掛夠時間,卻被老爺的冷麵震懾住。
在崔棲潮的指揮下,雜役和侍女們也忙了起來,有的切肉,有的燒火,生起爐子,準備調料。在肉塊上放了胡椒、大蒜和鹽粒,放置一會兒後又刷上橄欖油,他們小心翼翼不讓一滴油浪費。縱然如此,老爺臉上還是有不滿意的神情,讓大家更為小心。
接著,還要準備大片潔淨的甘藍葉子,鋪在木盤中。肉片並非上桌後再切開,而是現在就分割好,串起來進行烤製。
老爺緊緊盯著他們,不允許有絲毫差錯,連羊肉的高度和柴火的數量也要控製,命令侍女們在自己的命令後,才往烤肉上澆蜂蜜或者刷更多的油,捧著裝了肉蔻末和蒔蘿末的木碗之人人也戰戰兢兢,等老爺說什麼時候可以撒上去。
眼看著羊肉從紅色慢慢變成焦黃色,外皮已經變酥,在火舌的舔舐下滋滋冒油,肉蔻末就像隨著油星在起舞,整個散發出了極為濃鬱的香味,原本緊張的奴仆們也陷入了謎一樣的沉默……
在他們前幾十年的生命中,從來不曾聞到過如此誘人的烤肉香味,明明就在眼皮下誕生,是因為老爺大方放入的香料嗎,這味道讓他們臉都通紅起來——講真的,聞一聞都覺得自己占便宜了!
尤其是廚娘,與其他不懂烹製的人不同,她做過那麼多烤肉,也曾經被從前一任奢侈的老爺要求加入更多香辛料醃製,以便掩蓋肉臭味,可是,從來沒有產生這樣奇妙的效果,這就是新男爵老爺在東方嘗到的美味嗎?
烤肉被從叉子上擼下來,放在鋪著甘藍的木盤上,表麵撒著點點綠色的蒔蘿末,一片片肥嫩、冒著香熱之氣的烤羊肉挨擠著,油點落在嫩綠的甘藍葉子上,顯得更為誘人。
隨著甘藍葉子被烤肉的熱度也燙得微微一動,熱氣氤氳間,廚房內響起了齊刷刷的咽口水聲。咕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