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李心蘭因為找不到自己,蹲在馬路牙子上絕望地捂臉大哭的時候,安雅心裡一酸,那聲一直喊不出來的“媽”,很自然地就
喊了出來。
第一聲喊出來了,後麵也就喊得很自然了。
輕輕拍著李心蘭的後背安撫,安雅拉著她的手隔著自己的棉襖按了按:
“媽,一起賣了有十幾塊錢呢!我們在縣城租個房子做生意。”
“好,好。”
這時候安雅說什麼都是好的。
李心蘭胡亂揩乾了淚,也把自己小心裝在衣服內袋裡的一小盒東西拿了出來,塞到了安雅的手裡:
“給,媽回來的時候在百貨站正好看到打折,就給你買了一盒。
以後早晚你都抹上,小姑娘家家的,皮膚很快就能養好了。”
手裡是一小盒雪花膏,上海牌,玫瑰香的,是這年頭很多人喜歡的香味。
安雅從來沒用過這種廉價的護膚品,也不喜歡化工原料做出來的這種濃香。
這會兒卻把這盒雪花膏緊緊抓在手裡,歡歡喜喜地挽住了李心蘭的手臂:“媽,我們一起抹,把你的皮膚也好好養一養!”
“媽都這把年紀了,還養什麼……”
“媽,你還不到40歲,一點都不大,我們把皮膚養好了,一起出去逛街,讓彆人都以為我們是姐妹……”
娘兒倆說著話一路打聽,花了大半天的工夫,總算在縣城找到了出租的房間。
交了五塊錢押金,說定了明天就搬過來,娘兒倆趕上最後一趟末班車回了鎮上,等再走回村時,天色已經完全黑透了。
安雅眼尖,遠遠就看到有好幾隻手電筒亮著往村尾那邊去了:“媽,你看那邊,他們好像是往我們家的方向!”
村尾比較偏,這大冷天的夜裡,那些人不在自己家烤火,跑到這邊來做什麼?
李心蘭和安雅連忙抄近路小跑著趕過去。
一堆人果然是朝李心蘭家裡走。
安老太一手扶著安良材,一手打著手電筒照亮,腳步急匆匆的,嘴巴也一刻不停:
“老娘就是出去走了幾天親戚,家裡就被你們鬨出這麼多事!
那個掃把星生是我們安家的人,死就是我們安家的鬼,誰讓你們把她送人的?”
張銀桂跟在後麵縮著脖子:“媽,我們這不是不知道還有這麼回事兒嘛……”
“你給我閉嘴!”安老太中氣十足地喝罵了一聲,“早跟你說過了,打個幾下十幾下的給掃把星一個教訓就行了,誰讓你下那麼重
的手往死裡打的?
每次都不聽,每次都不聽,這下好了,打死了她,家裡一攤子事誰來做?”
張銀桂不敢開口了,悄悄拿手指頭捅了捅安向紅的腰。
一直悶頭走路的安向紅有些不情不願地開了口:“媽,你也彆罵了,良材娘這不是都做著嘛……”
“她做?呸!”安老太一口濃痰吐了出來,“你看看她做得什麼事!
做完飯菜就撐手撐腳當老爺了,雞都不曉得喂,餓得都飛到外麵去了,一院子的雞屎也不知道掃,一堆臟衣服擱那兒也不知道
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