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六十五隻小貓咪(2 / 2)

闞澤瞧著他的臉色,有些擔憂,同樣站起身,手覆過來,碰了碰他的額頭。

“怎麼了,”男人輕聲問,“不舒服?”

“我......”

呼吸都卡住了,司景說不出彆的話,隻重複:“我要出去。”

闞澤被他的眼神驚了驚。那並不是司景平常注視人的目光,更像是頭嗜血的野獸,帶著令人頭皮發麻的狠意,正磨著牙齒準備一口咬斷獵物的脖子。他的眼珠泛起了一層血紅,臉色青白,自己卻像是絲毫不知絲毫不曉,呼吸一陣比一陣更粗重。

“讓我過去。”

......這不對。

闞澤說:“小花......”

“讓我過去!”

他的聲音驟然大了,附近已有人看過來。闞澤思忖了下,讓開道,自己也跟在後頭,向周圍做了個抱歉的手勢,緊跟著往外走。

司景根本不管他跟不跟。事實上,他什麼也看不到,步伐越邁越大,眼睛緊緊地盯著。

他甚至顧不得這是在許多人麵前。

那個人已經快走到了出口,像是準備出去了。

司景奪步向前,一把便要扭住男人的脖子。這大庭廣眾,有許多雙眼睛在看著,拍攝的攝像頭也不少,瞧見他們離了席,旋轉著對準他們。闞澤心頭一跳,悄無聲息伸出手,在看不見的角落擰住了他的手腕。

“小花。”

“放開我!”司景用勁兒試圖把他甩脫,“放開!”

闞澤不僅沒放開,反而把他握得更緊。

“小花,”他聲音很輕,“冷靜點,咱們先出去。”

司景仍然要甩開,闞澤用上了更大的力氣,硬生生將人拖到了門外,帶至一個沒有攝像頭的角落,拉進了個沒人的狹小雜物間。裡頭亂七八糟堆著掃帚拖把,他鬆開手,司景甚至沒握一下疼痛的手腕,像是失去了理智般仍然要往外頭去。

那人回來了。

當初他找了這麼久,那人卻因為受了傷便回國療養,壓根兒就沒有再出現在過這片土地上,司景自然尋不到。

這麼多年過去,他幾乎要以為,這人早該去世了。

——可他居然還活著。

還活得好好的。

他怎麼配還活得好好的?

理智好像從腦海中被完全剝奪了,司景甚至生不出彆的想法,連眼前的人究竟是誰也沒有認出來,他隻像頭困獸一樣在闞澤的臂彎裡左右撞擊,焦躁不安地尋找空隙,要衝出去殺掉脫逃了的獵物。

殺。

殺!

這樣的念頭占據了全部,所有的細胞都在高聲呐喊著。它們舉起了旗,瘋狂搖晃,旗幟插了漫山遍野。

他——

他沒有選擇。

他非殺不可!

“你特麼給我鬆手——”

司景揚起頭,卻忽然被麵前的人固定了後腦勺。闞澤的一隻手按著他,另一隻手鉗製著他的雙手,甚至沒有說旁的話,直直地低下頭,親了下去。這是兩人自認識以來頭一次含有狂暴意味的親吻,全然沒有平日的溫情,唇齒碰撞的時候,司景嘗到了很濃的血腥味兒。

他把男人的嘴咬破了。

闞澤仍舊死死按著他,不顧一切地攻城略地,手掌在他背後隔著西裝一遍又一遍地輕撫。

“沒事,”男人低聲說,“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我要,”司景在唇齒碰撞中失了魂魄一樣喃喃,“我要殺了他......我要拿那刀砍死他,把他砍得七零八碎......把他掛在牆上.......”

“為什麼不讓我殺他?你特麼憑什麼不讓我殺他!”

闞澤寬和地笑笑,說出的話卻與懷裡人暴虐的詞句全然不同。他反反複複拍著青年的肩和脊背,一下下梳理著司景緊繃著、滿含警惕的神經。

“沒關係了。”闞澤聲音沉沉,“不用急。”

“他現在,沒辦法傷到任何人了。”

司景在他的懷裡打著劇烈的哆嗦。

一牆之隔的地方,有主持人提高了的聲音:“感謝今天各位來賓對慈善事業的關心——”

掌聲很清晰,卻好像離他們又很遠。司景的渾身都在止不住地戰栗,他抓著闞澤的手用上了極大的力道,透過衣服,烙下了五個深深的印子。闞澤卻好像全然沒有痛覺,隻是緊緊抱著他,一遍又一遍地親他。那些親吻從麵頰蔓延到脖子,終於勉強讓司景拉回了一些神智,他的脊背抵在粗糲的牆壁上,微仰著頭,聲音沙啞。

“闞澤?”

“嗯。”

司景陷入了沉默。過一會兒,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唯一的一根浮木般又喊了聲,“闞澤......”

他聲音裡仍然含著點驚惶緊張,像繃緊了的弦,隨時準備爆發出來。闞澤分明聽出了,卻彎下腰,親了親那雙顫動著的眼睛。

“小花想殺他。”闞澤說,“是嗎?”

司景點頭,張嘴還想說,卻被男人捂住了。

“——我去。”

司景忽然顫了顫,抬眼望向他。

“殺這種人,不需要臟小花的手,”闞澤捂著他的嘴,一字一頓道,“我去。”

司景沉默了會兒,手把男人的衣襟死死拽住了,在指頭上纏了幾圈,並不放開。

“你不能去。”貓崽子另一隻手把男人捂著自己嘴的手拉下來,逐漸冷靜,眼睛裡的血色也慢慢褪去,一點點恢複清明,“你不能受天罰,我不會讓你受的。”

闞澤不是他。他早已習慣了這痛感,闞澤卻不同。

他嘗過了其中滋味,怎麼著也不會讓人形六神也去嘗試。

有他一個,手上沾了這血,就夠了。

兩人在狹小的雜物間裡對望著,司景低下頭,摸出了手機。

他這會兒冷靜了許多,立馬從這件事裡品出了不對味。

這恐怕是有人專門要刺激他,逼得他在大庭廣眾之下殺人。

隻是背後的這人低估了闞澤的影響。若是沒有闞澤,一切定然會沿著他計劃的方向走,司景會想也不想,在所有媒體和在場人的注視下,把那個逃脫的畜-生當場斬殺,不會給他任何再次逃跑的機會。

——這對司景而言,幾乎是個必死局。

他打給了蛟龍,三言兩語解釋了這事。旁邊的狐狸一聽便明白,立馬讓妖去打聽那霓虹國的人是怎麼知道在拍賣會上會有這麼一個壓軸品展出的,又去調查老藝術家是從哪兒收來的絕筆之作。

蛟龍老父親還有些擔心,在那邊連問:“沒事吧?”

他見過司景殺人的樣子,那幾乎不能用人來形容,撲上來咬殺獵物的野獸也沒有他那樣滿懷恨和憤懣的眼睛——那眼睛陰沉沉的,蒙著薄薄一層血色,像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司景簡短道:“沒事。”

他用這兩個字,把剛才的掙紮痛苦全都一筆抹掉了。不知是說服自己,還是說服他人,司景垂著頭,死死咬了下嘴唇,又重複了遍,“沒事。”

司景不能殺他。這不是當年的亂世,一個異國財閥身份太敏感,在這兒喪生,會帶來更多的問題。

......他不能動手。

報仇是必須的,但他得尋找一個更穩妥的方式。

他們走出雜物間時,山本正與身旁的幾個助理說著話,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往遠處走。不知為何,他忽然間打了個哆嗦,往回看了眼。

下屬畢恭畢敬問:“您有什麼事嗎?”

山本驚疑不定地瞧著身後兩人的背影,問:“他們是誰?”

下屬倒是認得。他在這片土地上待過,這兩張臉挺出名,機場隨處可見他們的廣告,“是這裡的明星。”

“隻是明星?”

下屬沒明白其中意思,“的確是明星。”

山本沉默了會兒,拐杖重重拄在地上,說:“走吧。”

*

與此同時,市裡頭一套不起眼的三居室裡,被吩咐的人仍舊在搜索之前闞澤提供給他的灰色夏利的車牌號。車是套的偽牌,沒法直接查到信息,他們隻好入侵了監控網絡,順著街道監控摸索排查那輛車的行動軌跡。

椅子上的人叼著根煙,按著鍵盤,忽然眯起眼。

“定位到了。”

“嗯?”

他的同伴扭過頭。

“停在了這棟樓房前,這是昨天的視頻......這是這小區的三號樓,看燈亮,應該是602室。......602?”

這地址好像有些熟悉,他卻又說不出究竟從哪兒看過。他低頭嘩啦啦翻著資料,最終從裡頭抽出一頁,忽然間起了雞皮疙瘩。

“臥槽......”他喃喃道,“闞哥把之前那輛灰色夏利的車牌號給我們的時候,這倆生活助理還沒入職吧?”

“沒呢,”同伴沒聽明白,“怎麼了?”

男人接連咽了幾口唾沫。

“可我在監控裡看到這輛車了,”他頭皮有點兒發麻,“在工作室的助理出車禍的那條路上。同一天。”

同伴也愣了愣。

“可這和那倆新來的有什麼關係?”

“——因為那套房子房產證上寫的名字就是他啊。”

男人把屏幕調轉過來,上頭的兩個字相當清晰,明晃晃的,燙傷了人的眼。

他的煙掉在了地上。

“這個人——就特麼叫羅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