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六十六隻小貓咪(2 / 2)

“臥室門也打開。”

“打開......”

羅泰越發不明白,可這些人都是給他布置工作的,他硬著頭皮把門推開,心中還有些詫異。

“這......”

他想問,這屋裡有什麼嗎,卻忽然聽見一聲驚異的吸氣聲。

羅泰扭過頭,自己也驚了驚,隨即從頭到腳都被一陣刺骨的寒意淹沒了。

——全是司景。

無數個司景在牆上貼著,在相框中鑲嵌著,在桌麵上擺放著......他們的臉無比清晰,一張張麵朝過來,像是把他一把拖入了陰沉幽暗的深海。

頭腦被重重地捶打著,旁邊人滿含驚憤的質問都沒入他的耳朵。恍惚之間,他卻好像又看見了那張微微笑起來的臉。

白尋笑得很秀氣,眼睛裡卻好像一下子閃過了點不同的顏色。

“彆喝了。”

他聽到那聲音這麼對他說,從未如此令他頭皮發麻過。無數電流從天靈蓋瘋狂地向下湧著,亂七八糟地串著,串成他看不明、捉摸不透的線。那線不知是何時將他捆住了,堵住了他的嘴,毫無聲息地將他向下拖去。

“——小心喝醉啊。”

*

司景從浴室中出來時,仍舊沒什麼生氣。他的卷發濕透了,打著卷兒垂下來,興許是又遇見了敵人的緣故,連睡也睡得不安穩,手指始終拽著男人的衣角。闞澤側躺在他身側,一遍遍輕拍他的脊背,等到呼吸徹底平穩了,這才下床打電話。

與他通話的是蛟龍。闞澤關上臥室的門,靠在窗邊。

“見到了?”

“見到了。”蛟龍聲音沉沉,“身上的確有妖氣,是我們之前察覺到的氣味——但這妖氣很淡,並不能確定。”

闞澤嗯了聲,那頭的蛟龍補充道:“十有八-九了。”

他想起方才看到的畫麵,仍舊有些不適。

“他的屋子裡,貼的全都是司景的照片——這樣的人,怎麼能到司景身旁當......當......”

他猛地卡了殼,身旁的狐狸精小聲提醒道:“當助理。”

“當助理!”蛟龍老父親總算接上了,滿心憤怒,“你們是怎麼把的關?”

不止照片,從羅泰的口袋裡也搜出了一個小小的隱形攝像機。打開來,裡頭也全是司景,司景吃飯的模樣,走路的模樣,靠在車背上閉著眼短時間休息的模樣,從車上邁開腿的模樣......那些照片,看得工作室的人也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嚷嚷著要馬上報警。

狐狸八麵玲瓏,自然不會讓他們報警。他開酒館,有自己的人脈,兩三下便拜托了人,將這事兒攬了過來——畢竟可能是殺了不少人的妖,怎麼能放在凡人的警局裡看管?

妖族得牢牢握在手裡才安心。

他還有些隱憂,避開話筒,輕聲與蛟龍道:“這些事和闞先生說,合適嗎?”

蛟龍懵然未懂,“為什麼不合適?”

狐狸說:“畢竟是咱們族內的事......”

他意思相當明顯,闞澤雖然算是家屬,可到底不是妖。這麼摻和進來,顯然不妥當。

蛟龍卻全然沒理解他話裡的含義。頭一回來這兒見司景的時候,就是闞澤給他開的窗,那時候他可看的清清楚楚的,闞澤袖子裡分明探出來了細細的莖條,一把把窗戶給拉開的。

這顯然也是個妖,還分什麼族內不族內?

難不成這事兒還隻允許狐狸族管了?準備搞一家獨大?

他揮揮手,說:“合適,合適。”

兩人雞同鴨講,都覺得對方的話說的有很大毛病。

心裡想的什麼呢這都是?

羅泰暈了過去,暫時無法醒來。妖族派了好幾個妖看管著,蛟龍問:“司景不過來看看?”

闞澤回頭看了眼房間門,解釋:“他睡了。”

老父親並不想打擾他崽的睡眠,聽見睡了,聲音都壓低了幾分,悄悄摸摸的,“那彆太擔心了哦,等這個妖醒過來,我們再聯係。”

電話掛斷了。

闞澤打開門,方才還睡著的司景這會兒已經迷迷糊糊睜開了眼,手裡頭還抓著他脫下的一件襯衣使勁兒嗅聞著,神色似乎有些不安。他的手茫然地在紐扣上摸索著,聞到熟悉的氣味靠近,立馬鬆開了衣服,張開雙臂,“闞澤......”

闞澤脫掉衣服,反複親吻那一雙毛耳朵。它們尖尖地從柔軟的發絲裡探出頭來,上頭的絨毛細而輕軟,溫熱一片。

終於抱到了真人,司景靠在胸膛上,重新沉沉睡過去。他的手還拽著男人手臂,像溺水之人緊抱著最後一根浮木,闞澤低聲哄著他,目光卻聚焦在空中,似是若有所思。

又是一個清晨來到了。

這一回的清晨,司景醒來後,頭腦清醒了許多。

——他得報仇。

外頭的陽光照進來,司景的心裡也亮堂堂一片。

不能用當年的手段,可換成彆的......他也照樣得報仇。

那些死在那片土地上的,被折磨過、痛苦過的亡魂們還沒完全離去,侵-略者怎麼能就這樣過上衣食無憂的人生?

司景無法允許。

他坐在桌前,腦中轉著許多陰暗的念頭,最終歎了聲,先將它們壓下去,勉強吃了兩口飯。車已經停在樓下,等著載他去劇組,闞澤猶有些不放心,問:“要不要休息兩天?”

司大佬說:“不用。”

他不是什麼矯情的人,該工作的時候,再艱難也得工作。他拿著這份薪水,接了這部戲,自然就得全力以赴,不然也對不起他家姑娘們。

闞澤下午才入組,上午還有彆的事要處理。司景獨自上了車,瞧了一圈,卻隻看見了袁方和那個姓白的助理,不由得詫異,“還一個呢?”

袁方已經從工作室那兒得了消息,知道另一個可能是個心理變態的私生飯。他猶豫了下,到底是沒把這消息直接告訴司景,隻說:“他家裡有事,辭職了。”

這樣的人,絕對不能再留在司景身旁。

司大佬嗯了聲,關心:“什麼事?要是錢什麼的有困難,我們還可以幫一幫的。”

袁方簡直要哭了。那人又是偷拍又是跟蹤,指不定都乾了些什麼呢,司景居然還操心著要替對方出錢——這特麼是什麼人美心善的小天使喲。

這一瞬間,蠻不講理的圈中一霸光輝似乎都淡了,從後頭升起的是耀眼的聖光。

他眼含熱淚望著,司景很快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往後躲了躲,“你那是什麼眼神?——怪惡心的。怎麼,你相親又失敗了?”

“......”

剛剛的感動頃刻間煙消雲散,袁方麵無表情重新坐直了身,心想,剛剛覺得他人美心善的自己簡直是個傻逼。

人美的確是無可反駁,可說心善.....

把這倆字和司景聯係在一起,都想讓袁方跳起來打爆那人的狗頭。

劇組還沉浸在司景前一晚的美顏暴擊裡,幾個化妝師小姐姐瞧見司景進來便紅了臉,訥訥地把手機往後藏,不好意思讓對方看見自己拿他照片設的桌麵。司大佬自己渾然未覺,大大方方往椅子上一靠,任人塗抹。

他拍戲進步相當大。原本便有靈性的人下了功夫,展現出來的效果比先前要優秀太多,再披上龍-袍時,廣袖一甩,當真有了君臨天下的氣魄。

兩條戲,都是一遍過。汪源把他誇了又誇,隻讓他補了幾個近景鏡頭,便放人去休息。

下一場是一個重要配角的戲。偷送宮中信息出門的丫鬟在馬車中被侍衛攔下,被搜出了身上的信函。拍了幾次,汪源都不甚滿意,最終喊了卡,親自上前給女配講戲:“你是不敢看他的臉,可你脖子也不用抬得這麼低吧?你這樣子,在鏡頭裡拍出來很難看......你還是得繃直了......”

女配諾諾,司景朝這邊掃了一眼,忽然目光頓了頓。

汪源還在說,很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思,“你看人家司景,都是很順的,你——司景,司景?”

司景沒搭理他,這會兒大步從角落過來,親自把簾子一掀,坐進去了。

汪源一頭霧水:“......你準備親自給她示範?”

司大佬緊閉著嘴,隻抬起頭,再三確認著。

他終於意識到了那日於浴缸中做的那個夢,究竟有何處不對。

——小姐坐在車中,而他站在車簾前。小姐的父母個子高,她自己的個子也並不矮,不過比他低了小半頭。

她坐在車裡看自己,不該是這樣的角度。

這樣的角度,倒更像是......更像是......

更像是從她懷裡看過來的。

司景後背忽然生出了些寒意。

——他做的那個夢,並非是變成了小姐。

他的視角,是被小姐抱在懷裡的那隻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