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幡(2 / 2)

嚴姑姑皺眉,不甚樂意,手中輕飄飄的錢袋讓她再說半句話都嫌多,

“阿東,想清楚些,祈願節可是天公老爺一年一度賜福的日子,過了今日的時辰你就等明年去吧,我還有活兒,忙著呢。”

那姑姑鬢發梳的油光發亮,容貌刻薄,衣裳黯淡無紋飾,想來是浣衣局一名小掌事,說罷便雙手揣袖扭著腰離開了。

簡宿涵略一做想便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宮女大選,稍有些出身的會被分到各宮去伺候主子,而辛者庫浣衣局這些苦累地方,裡頭的人要麼是犯了錯被貶來的,要麼是家境貧寒出身低微的,說得難聽些,隻怕長這麼大連書是什麼樣子都沒見過。

那嚴姑姑想必能抬筆囫圇寫幾個吉利字,那些牽掛家人的太監宮女便暗中使了銀錢央她幫忙在祈福幡上落下家人名款,這樣據說天上的神仙便會瞧見。

這種事放在現代也許有些讓人難以理解,畢竟時代在進步,這種迷信活動更多的是作為一種文化的傳承,可做可不做,才不會有人像那名小宮女一樣……

一個人蹲在地上抹眼淚。

簡宿涵大概能明白這種心情。皇宮太寂寞,越是待得久了,越是感到孤寂,宮外的家人不隻是一種牽掛,更像是支撐他們活下去的精神寄托。

“哎,彆哭了。”

阿東耳邊忽然響起一道女聲,緊接著一塊石子軲轆滾到了腳邊,她訝異的抬頭,卻見一穿著素淨的美貌女子正提著一盞宮燈站在不遠處看自己。

“你……你是誰?”

阿東嚇的立刻從地上站了起來,聲音強裝鎮定,卻有些底氣不足。她不過十四歲許,進宮不久,還是個半大孩子,浣衣局的葛丹一直叮囑,遇見衣著光鮮的女子千萬不能招惹,她們不是主子就是主子跟前得臉的大宮女。之前敏貴嬪身邊的大宮女降雪就因為浣衣局送去的衣裳沒洗乾淨,發了好一通脾氣,葛丹連同阿東在內,被罰著跪了一天的鵝卵石地。

簡宿涵躲懶,發髻未梳,隻用綾帶將頭發繞了一圈斜垂在肩上,再加上今日不想讓皇帝懷疑自己是故意勾引,所以特意沒有盛裝打扮,阿東見過的娘娘都是穿金戴銀,便以為她是宮女,

“你……你是哪個宮的姐姐?我……奴婢不是有意在此哭泣的,這便走,這便走……”

阿東說完手忙腳亂的撿起地上的竹燈籠想離開,誰曾想手中忽然一空,原來是她懷裡抱著的紅色祈福幡被人抽了去。

“這就是祈福用的經幡麼?”

簡宿涵還是帶了些嬌小姐脾氣,白皙的指尖挑著經幡尾部的流蘇墜,目光打量中帶著些嫌棄。

阿東怕極了,惴惴不安的攪弄著裙擺,想逃又不敢逃。

簡宿涵仰頭看了眼身旁據說活了一百年的古樹,隻見那樹的腰身足有八人合抱那麼粗,彆說一百年,怕是兩百年都有了。也不知這樹有多高,自帶淩雲之勢,衝天而起,枝葉藤蔓上係滿了數不清的紅色祈福幡,風一吹紅浪滾滾,恍在仙境。

簡宿涵不信鬼神,穿越了也不信。她往四周地上掃了一眼,不曾看見筆墨,倒是瞧見幾根細長的碳條,是宮女用來畫眉的最普通的石黛——想來她們也不會將本就不多的銀錢花在買紙買筆上。

“你們都用這個寫經幡的麼?三個人?何名何姓有何求?”

簡宿涵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阿東傻愣愣的竟也沒反應過來,隻見簡宿涵彎腰拾起地上的碳條,筆走龍蛇三兩下就寫好了三張經幡。

阿東不識字,隻瞧見那乾乾淨淨的紅布條忽然多了些黑色的墨跡,隻當她在亂畫,當下也不怕得罪簡宿涵,急忙忙將東西一把搶了回來,

“你寫了些什麼,這經幡二十文一副呢!”

簡宿涵見狀默不作聲,將石黛隨手扔掉,拍了拍指尖的灰,斜睨了阿東一眼,惡作劇中帶著些冷傲,

“亂塗亂畫,我也不知自己寫了什麼。”

不遠處剛好傳來知夏的呼喚聲,想必是夜露接得差不多了,簡宿涵懶得跟這小宮女繼續掰扯,徑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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