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妃(1 / 2)

有時候上麵主子一張嘴的事,往往是底下人企及一生都難求的,改一個人也是改,換兩個人也是換,簡宿涵乾脆許她們都複了本姓。

祿海九歲就被爹娘賣進了宮,他也許算不得頂頂聰明,但也是個滑不溜手的人物,這麼些年靠著小機靈沒怎麼吃苦頭,俗稱人精。

他活到現在隻有兩次是真難過,這種眼眶發熱鼻翼泛酸的感覺,除了淨身的時候,便就是今天。

簡家現在是緊要關頭,一時一刻都不能露出把柄給人,但簡宿涵若想與皇後談條件,必須要有足夠的本錢。她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書房,飛速思考著對策,卻是一籌莫展。

心焦的感覺並不好受,簡宿涵煩躁起身,不曾想衣袖帶翻了桌角的一摞書,她俯身去撿,目光卻在看到一本散落的書頁上時倏的定住。

這些日子無趣,她尋了許多書看,天南海北奇經八卦什麼都有,一本黃道曆書掉落在地時剛好攤開,上繪了一幅神女奔月圖,簡宿涵數了數日子,原來再過不久便是拜月節。

她望著書頁上神女飛天的模樣,指尖一頓,心頭一跳,忽然有了主意。

“知夏!”

簡宿涵往外喚了一聲,

“我記得庫房裡有一卷秋色宣,長二十尺寬八尺的那張,快尋來。”

秋色宣是徽州所產,其紙薄如卵膜,堅潔如玉,細薄光潤,因用了古麻藤的緣故,紙泛一層淺淺的秋香色,倘若保存得當,可存百代。

秋色宣現如今已經存世不多,可謂千金難求,這一張還是簡父早些年機緣巧合之下得到的,因為太過珍貴,便讓原身進宮的時候帶上了,沒成想真有用上的一天。

簡宿涵命素春在地上鋪了一層薄薄的紗,再將那張巨大的秋色宣平鋪於地,走在邊緣用腳步緩緩丈量著,發現高度恰好能畫一副等身人像。

原身曾習得丹青,簡宿涵小時候家裡也請老師教過繪畫,功底尚算深厚,隻是到底沒有用過秋色宣,心中難免吃不準。

知夏同素春站在一旁,滿臉疑竇:“主兒是想描畫了麼,這紙也太大了些,奴婢幫您裁一裁吧。”

“不必,大小正好。”

簡宿涵搖頭,

“這幾日我要臨摹董少丘的《月下飛仙圖》,你們無事不可打擾。”

她語罷便揮退了知夏等人,將房門一關,三兩下脫掉身上礙事的廣袖紗衣,將袖子一挽,毫無形象的趴在地上開始作畫。

古人畫技有其精妙之處,但後世的畫法也並不遜色,若能將兩種技法融於一起,便是錦上添花。

這一畫便是四日,簡宿涵幾乎不眠不休,腳邊厚厚的一摞宣紙全是試畫的廢稿。知夏端著餐盤坐在門前的石階上,隻聽“吱呀”一聲,關了許久的門終於打開了。

簡宿涵看起來麵色蒼白,卻是精神奕奕,

“備水梳洗,等會去景鸞宮向皇後娘娘請安。”

知夏見狀忙從地上站了起來,快步的湊上前:“主兒,您終於畫好了麼,能不能讓奴婢瞧瞧?”

簡宿涵伸了個懶腰,聽得骨骼一陣作響,

“有你看的時候,但現在不行,這幾日你們可清閒了,都懶怠了許多,還不快去備水。”

知夏吐了吐舌頭,這幾天因為簡家的事她心中一直壓著事兒,但對著簡宿涵還是一副笑模樣,

“素春繡活好,她正替主子做前些日子您給的圖樣上那種衣裳,跟您一樣也是幾日未出門了,正好桂花開的香,奴婢想替您繡個荷包,便使喚著祿海去跑跑腿動動手。”

簡宿涵沒說什麼,隻在轉身時狀似無意的問了一句,

“家中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