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寵(1 / 2)

這個皇帝有點醜 碉堡rghh 10067 字 3個月前

豈不知簡宿涵根本未將那日的事放在心上,她甚至連阿東長什麼樣子都忘了,方才一頓也不過是訝異了一下容華之位竟有這麼多奴才侍奉。

奴才是要拜見新主的,她們由一個稍稍年長些的女子領進內室參拜,太監則跪在門檻外頭,齊齊對著高座上的簡宿涵磕頭,

“奴才等拜見小主,蒙小主不棄,日後定當儘心竭力,好生侍奉。”

底下的奴才並不知根知底,也不知混進了幾個宮的人,簡宿涵略略沉默了一下,也不叫起,素春會意的扶著她起身。

“我以前曾讀過一句話,”

她走至人群中間,一開口非是訓教,而是禮義,

“‘人生而有欲,欲而不得,則不能無求’,意思是說人生下來就有欲/望,有欲/望卻實現不了,就不能不想辦法去索取。父親教我的時候說,如果一個人的欲/望是好的,那麼求取無謂,倘若不好,那就不應該求取。”

簡宿涵看了眼她們卑微躬屈的脊背,歎口氣,

“罷了,我話有些多,你們還是站著聽吧。”

她轉而繼續接著上麵的話講,

“可我對父親的話卻不以為然,無論好壞,人活著總要有些奔頭,金銀財寶,高官厚祿,華服美食,家人父母,你們說是不是?”

她聲音和婉,像是聊天談心般,有奴才已經下意識點了點頭,他們之中野心強些的不過想當個總管太監,餘者隻想攢夠銀錢,免得出宮後餘生孤苦無依。小宮女的選擇可能就多些,她們之中若有長得漂亮的被上麵主子瞧中,一步登天也不是不可能。

“但人生下來,總要堅守一樣東西,才不枉生而為人。”

簡宿涵道,

“為人君者中正無私,為人臣者忠信不黨,為人父者慈惠以教,為人子者孝悌以肅,為人兄者寬裕以誨,為人弟者比順以敬,為人夫者敦懞以固,為人妻者勸勉以貞,此乃八為人。”

“你們之中有為人兄為人弟,為人姐為人妹,但入了宮,隻需記住一條,”

簡宿涵將他們一一看過去,帶了些不容置疑的認真,一字一句道,

“為人臣者忠信不黨——”

他們又是齊齊跪下,口中呼道:“奴才等定當忠心耿耿!”

“我不信你們的忠心。”

簡宿涵直截了當,在素春的攙扶下回到了座位上,

“或許你們有一日會將忠心交出,但不是今日,我未給你們半分好處,如今也不求你們的忠心。但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忠心我的,我必給予厚待,忠心旁人的,我也不在乎,隻想告訴你們一點——”

她沒有恐嚇,也沒有壓製,隻是以一種很平靜的語氣道,

“路是自己選的,選錯了是你選的,選對了也是你選的,隻管悶頭走下去便是。一仆不侍二主,你們當中或有人認了旁的主子,那便繼續認下去,不要臨到頭來又做牆頭草,因為背主的奴才無人敢用。”

她丟了那庸庸懶懶的坐姿,罕見的端坐著,鬢間簪了一隻梨花釵,愈發清麗脫俗,

“你們當中若有人想使什麼陰謀詭計,隻管使來,我若中了招便是自己無用,怨不得旁人,但你們同樣記住一點,千萬莫被我抓到了把柄,我這人心善也心狠,心善是對自己人,心狠那可就說不準了,我雖隻是一介微末容華,但臨死之前拉幾個奴才下去墊背想來還是可以的。”

今日一番話戳心紮骨,底下已經有人陷入了沉思,祿海從頭至尾一直耷拉著眼皮,等簡宿涵走了,他這位倚竹軒的總管太監才慢吞吞的踱步到他們麵前,白胖的臉上是讓人不可忽略的嚴肅,

“咱們當奴才的,要什麼沒什麼,家中但凡寬裕些也不會讓我們進宮來,如果連忠心都沒了,那還算個什麼東西。我隻說一句話,簡主子是厚道人,日後你們誰若是在我眼皮子底下做醃臢事,宮裡的手段你們可一清二楚。”

當初在禦膳房掌廚的老總管太監跟祿海一樣都生得一副“善哉善哉”的好人樣,但就是因為抓到有人在他地盤動手腳,直接當著眾人的麵把那人的手用火生生烙成了炭,這項“光榮事跡”至今還在宮中流傳。

“忽然有些餓了。”

簡宿涵歎口氣,摸摸肚子,今日皇帝一走她又睡昏了過去,那些奴才不敢叫她起床,她就硬生生睡到了下午,水米未儘。

“那主子想吃些什麼,奴婢去膳房,這些子拜高踩低的人,大清早巴巴送了早膳來,倒不似往日半涼不熱的,幸虧主子不在,豈不是給他們臉了。”

如今已是容華之位,想來點幾個菜也無妨,簡宿涵不趁著自己得寵的時候好好享受一把那就是傻子,

“龍井蝦仁,荷葉粳米粥,烤鴨,豆腐皮包子,文思豆腐羹……再來一碗肉燕餃,旁的點心隨他們上吧,來幾樣胭脂糕就是了。”

都不是什麼大菜,卻是最費功夫的,尤其這龍井蝦仁,禦膳房掌勺的太監連聽都沒聽過,但還是得硬著頭皮做,上好的龍井茶拿來做菜,這位主兒也是真舍得!

還有這肉燕餃,聽聞乃是泉州一帶的小吃,需以人力將豬肉擊打成泥,和以薯粉,擀成薄如白紙的肉皮,其色似玉,口感軟嫩,韌而有勁,方才算上品。

禦膳房總管心知這是以前怠慢了倚竹軒,人家找茬來了,心下當即叫苦不迭,如果這菜再做不好,月容華晚上對著皇帝再吹幾句枕頭風,他地位不保矣!

簡宿涵原以為膳房要苦惱許久,誰知半個時辰菜便陸陸續續上齊了,文思豆腐細若遊絲,龍井蝦仁也是色澤鮮亮,茶香儘出而不見苦味,烤鴨香氣四溢,色澤金黃,還另上了幾碟子小菜卷餅。

菜是膳房副總管劉一來親自送的,他陪著笑,眼睛都眯沒了,

“小主見多識廣,有些菜奴才也沒聽過,隻能試做了,還望小主莫怪,敢問這菜可還合心意?”

簡宿涵並不做聲,夾了一筷子蝦仁細細品嘗過後,這才給了兩個字,

“自然是不錯的,比往日強上不少,湯是滾的菜是熱的,勞你們費心,素春,看賞。”

劉一來快跪了,哭喪著臉把素春手裡沉甸甸的荷包推了回去,連扇了自己幾個巴掌,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月容華莫怪啊!”

“劉總管這是做什麼,”

簡宿涵瞪他一眼,

“旁人瞧了還以為我多狠的心,逼著您自己打自己的耳刮子,菜色不錯,給你的賞接著便接著,你不要底下的人也不要了麼?”

劉一來訕訕笑了兩下,

“容華主子說的是,說的是,”

接過了素春手裡的荷包,重的險些將袖子墜破,他樂的牙不見眼:“底下那群小兔崽子可得高興死了。”

簡宿涵隻道,

“是你們該得的,下次做的好,自然還有賞。”

皇帝召了內閣府臣在無極閣商議羌族進犯之事,一直到晚間才閒下來,禦案前的燈火明滅不定,殿中央擺著的香爐被催起了嫋嫋煙霧,二者襯得窗沿上的一枝嬌顏雪愈發霧朦朧的美。

吳庸捧了綠頭牌上來,低聲問道,

“陛下,今日可要召人侍寢?”

皇帝看也不看,

“擺駕倚竹軒。”

聖駕到的時候,簡宿涵正正好用完膳,飲了盞茶,看了會兒書,就坐在院子裡蕩秋千,她也沒要人推,自己用腳尖掂著慢悠悠的晃,像個不知世事的孩童。

吳庸正要唱喏,卻被皇上示意禁聲,簡宿涵一抬頭便瞧見他靜靜站在不遠處,周遭的奴才跪了大片,正欲起身,卻被壓了下去。

“秋千好玩麼?”

皇帝與她擠坐在一處,秋千椅便悠悠的停了,簡宿涵用力晃了兩下,晃不起來,便也懶得費勁,與他一同坐著閒話,

“自然好玩,蕩在空中像要飛起來似的。”刺激。

皇帝摸了摸她有些涼意的小臉,不知是生氣了還是沒生氣,

“你今日將膳房的人折騰的不輕,婉妃都告狀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簡宿涵總感覺皇帝在煽風點火挑撥離間,

“婉妃娘娘告什麼狀了?是嬪妾要求太高了麼?那日後頓頓清粥小菜,我也是不嫌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