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寵(2 / 2)

她再不留長指甲了,長一寸,便剪一寸。

皇帝聞言麵色微微沉了一瞬,不知為何,卻又輕笑出聲,仿佛是覺著有意思,硬把簡宿涵掰過來,捏著她的下巴強迫她直視自己:“小美人兒,你說說,要如何才能消氣?”

把你的狗頭砍下來當球踢。

簡宿涵倒沒怎麼生氣,也說不上生氣,隻是偶爾想起一些事,煩悶的緊,平日不顯,一遇著糟心事便壓不住了。

她懶得說,卻又不得不把皇帝敷衍過去:“聽人說江州新貢了幾匹藍煙紗,陛下儘賞了嬪妾,如何?”

皇帝說:“朕記得你素日不愛這些。”

簡宿涵:“陛下怕是記錯了,不愛這些的是雲婉儀,嬪妾是個俗人,就愛衣裳首飾。”

她說著近乎於撚酸吃醋的話,卻沒讓人感到分毫的酸意,仿佛隻是平靜的陳述著事實。

皇帝勾起一縷她的鬢邊發,在指尖繞了一圈,低聲問道:“上次賞你的一盒子明珠去哪兒了?”

在庫房裡吃灰呢。

簡宿涵把自己的頭發拽回來,然後理了理:“陛下將那藍煙紗賞了嬪妾,裁做衣裙,明珠用來打一套頭麵,配著不是正好嗎?”

皇帝轉而攬住她的腰,難得覺著女兒家耍小性子也是可憐可愛的:“明珠雖飽滿,大小卻儘都一樣,打了頭麵不好看,朕將龍冠上的東珠摘與你,叫內務府去做。”

皇帝有一頂九龍冠,金絲勾織,上有一顆大如卵的紫珠,光色暈暈,實乃世間奇寶。

簡宿涵也沒想到皇帝這麼大方兼荒唐,睨著對方興致勃勃的神色,一時竟有些語窒,片刻後才道:“嬪妾位份低微,用紫珠不合儀製。”

這話她未說出來,便覺怪怪的,像是在不著痕跡的要位份,便隻好咽了回去,斂聲不語。

皇帝問:“怎麼,不高興?”

簡宿涵說:“好沒意思,陛下想讓嬪妾被前朝大臣口誅筆伐麼,無辜受了冤枉罪。”

皇帝聞言鬆開她,懶懶倒在榻上,並不去哄,闔目有一下沒一下拍了拍身旁的綢枕:“確實沒意思,你們都不似婉妃,給什麼,高高興興接著便是,推三阻四朕瞧著也無趣。”

簡宿涵原不生氣了,被他一說反倒有些窩火,婉妃一看就是個沒腦子的,難不成旁人也跟著沒腦子不成?!

她不想跟沒腦子的人計較,此時不出聲便也過去了,可簡宿涵到底不想要這浮萍似的寵愛,無聲垂眸,想試試皇帝的底線。

“……婉妃娘娘有陛下護著,嬪妾等又如何能比?”

皇帝抬眼,眸色幽深:“你覺得朕護不住你?”

簡宿涵背對著他,一手抵著頭,一手無聲撥弄著棋子,墨發披散肩頭,瘦削孱弱:“陛下想護,自然護得住,日後若不想護了,自然也是護不住的……”

皇帝從未向誰許諾過護誰一生的話,就連婉妃也沒有,這等於變相的長期寵愛,後宮女子皆想要,他卻偏偏不想給。

片刻後,皇帝有些失了興趣:“夜深了,早點歇息,朕回太元殿。”

簡宿涵沒動,棋盤上的一枚黑玉棋卻悄無聲息多了抹水痕,那滴淚靜悄悄的,像花撲簌簌落於燈下,聽不見半點動靜,她用手擋著臉,仿佛刻意遮住了那微紅的眼眶,卻不妨皇帝瞧見那盛了淚的棋子。

他沒有立即走,看了片刻,這才離去。

簡宿涵聽見簾子打起的聲音,以及外頭起駕的動靜,用袖子揉了揉眼睛,無聲撇嘴。

狗皇帝,果然渣,白浪費她一滴眼淚。

夜深,蟬鳴尚未散去,空氣中仍浮著淺淺桂香,皇帝不經意抬眼,隔著花窗,恰好瞧見女子拭淚的動作,無意識摩挲了一下指尖。

吳庸心道這是怎麼了,進去的時候還好好的,冷不丁就出來了,左右看看,疑惑問道:“陛下?”

皇帝收回視線:“回太元殿。”

皇帝走後,簡宿涵無視了知夏素春等人的臉色,自己上床休憩去了,隻是無緣無故被攪了一肚子火,到底心氣不暢,翻來覆去後半夜都沒睡著。

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皇帝去漪瀾殿時,本也時候不早,橫豎都該留宿的,可偏偏趁著夜色回了太元殿,不少值夜宮人都瞧見了,一傳十十傳百,莫名奇妙便傳出簡宿涵觸怒聖顏的消息。

有鼻子有眼,過一個人的耳朵,就添一勺油,加半瓶子醋,傳到最後,竟有人說月容華要被打入冷宮去了。

清早起來的簡宿涵:“……?”

她一夜未得好眠,神色是有些憔悴,知夏昨夜不在裡頭伺候,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但皇帝拂袖而去她卻是瞧得真真的,又眼見簡宿涵麵色懨懨,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知夏驚惶道:“主子,可是奴婢昨日嚼了雲婉儀的口舌,被陛下聽見……”

簡宿涵心想什麼跟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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