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案(1 / 2)

這個皇帝有點醜 碉堡rghh 10150 字 3個月前

祖宗規矩原定的十日一早朝,可近日實乃多事之秋,黃河又發了水患,便改做了五日一朝,修繕放糧安置災民都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加上平定西北叛亂,大臣恨不得吵成了一鍋粥。

戶部尚書寇謙雙手揣袖老神在在,無論旁人說什麼,他隻有兩個字:“沒錢。”

惹急了就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哭國庫空,哭戶部窮。

皇帝靜靜看著他們吵,下放的賑災銀子不少人都盯著,皇後的母家也有心摻上一腳,勇毅侯幾次話裡話外的請纓,他隻當沒聽見。

“西北戰亂將平,下月又逢太後大壽,單將軍不日即回京,軍資糧草可暫緩,治水放糧一事便交由襄平侯去辦,工部侍郎章晗偕同。”

襄平侯是皇帝一手提拔上來的,在戰場上立下軍功無數,屍山血海中走出的殺神一尊,前些日子被言官彈劾,他一巴掌過去直接把人給扇聾了,勇毅侯原本蹦躂的正歡,聞言頓時閉嘴不語。

皇帝見狀,直接揮袖退朝了。

桌上又是一堆加急奏折,吳庸心想怕是勇毅侯私底下彈劾單將軍貪汙軍餉一事,都說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更何況西北遠在邊陲之地,這兩家一向不對付,孰是孰非還真沒個準。

“帶去漪瀾殿批吧。”

皇帝坐在龍輦上,淡淡闔目,右手抵著額頭,有一下沒一下的摩挲著太陽穴,很難讓人瞧出他在想什麼,半晌後,才若有所思的道:“勇毅侯年紀也大了……”

眼中的耐心漸漸消散。

吳庸微微躬身:“知天命之年了。”

皇帝沒有接著他的話往下說,忽而想起來什麼似的道:“馬上便是太後五十大壽,傳話去景鸞宮,讓皇後看著操辦,無需太過簡樸,寒寒酸酸不成體統,讓旁人看了笑話。”

皇後雖不明豔,卻是端莊得體的,儘心儘力操持闔宮上下,兼得長邑公主養在太後身邊,無形之中便將太後當做了靠山,皇帝對此,喜,也不喜。

身為人子,他自然希望母親有人儘心侍奉,但身為皇帝,當初弑父之事到底讓二人心中隔閡難消。

太後是一名再尋常不過的女子,以夫為天,篤信《女戒》,愚蠢且固執,她認為先帝有意傳位端王,皇帝便不該起兵造反,甚至親手將先帝斬於龍階之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實在儘占了個全。

帝王有時候是很矛盾的,他有些恨太後,卻又不想恨她。

雖然世上本不該有兒女恨父母的。

吳庸看出皇帝心情不好,聲音都放輕了幾個調:“陛下,漪瀾殿到了。”

皇帝回過神,走下龍輦,徑直略過那跪地行禮的宮女太監,遠遠隔著半開的窗戶,瞧見簡宿涵倚在榻上看書,大步走了進去。

然走近了才發現,簡宿涵哪兒是在看書,分明累的睡著了,整個人靜靜伏在枕上,臉色白的如紙一般,是讓人不敢觸碰的脆弱。

於是吳庸到了嗓子的唱喏便被皇帝一抬手堵了回去。

簡宿涵昨夜怎樣遭罪,皇帝是看在眼裡的,他不動聲色掀起下擺,在床榻邊落座,又瞧見簡宿涵腕子軟軟垂在一旁,尚握著一卷書,便輕輕抽了出來。

這一抽,簡宿涵便醒了。

她有些困倦的睜開眼,率先瞧見皇帝玄色龍袍上的海水江牙紋,便清醒了大半,卻還是像沒睡醒似的,迷迷糊糊靠了過去,大著膽子圈住了男人的後頸:“陛下……”

聲音軟軟的,帶著些委屈,倒不似往日,或撒嬌弄癡,或冷冷淡淡。

皇帝不知為什麼,怔了怔,然後拉住簡宿涵微微使力,讓她整個跌入了自己的懷中。

這樣的姿勢不大正經,正經世家出身的女子最講體統不過,床上也不敢逾越,後宮中除了婉妃出身卑微,放肆大膽,皇帝再沒這樣抱過旁人。

他摸了摸簡宿涵的臉,像個登徒子,片刻後道:“瘦了,你心裡該寬慰些,朕已命皇後著手去查了。”

簡宿涵心裡想著捉凶手的事,望著他道:“皇後娘娘操持闔宮上下,嬪妾微末之軀,實不應勞煩……”

皇帝淡淡打斷她:“無礙。”

這後宮陰私暗害之事層出不窮,皇帝心如明鏡,但凡有誰下了手,隻要費些功夫,便沒有查不出的,若換做往常,他甚少會搭理這種事。

他信奉弱肉強食,宮中便如龍潭虎穴,誰鬥的贏,誰能鬥到最後,便算誰的本事。

至於良善與否,則見仁見智了,皇帝可從來沒說過他喜歡良善女子。

簡宿涵心中已經有了嫌疑人選,又何必再拖延,她輕輕攀著皇帝的脖頸,光潔如玉的額頭抵住男子棱角分明的下頜,無聲蹭了兩下:“陛下給嬪妾一日時間去查可好,查出來更好,若查不出便罷,妾再不提此事了。”

美人計有時候是管用的,更何況皇帝一向沒什麼原則,再者他二人自上次之事鬨僵後,也需些事情和緩。

簡宿涵漂亮且通詩書,清冷卻不死板,從某種方麵來說,她其實很得皇帝的心,隻要不牽涉到一些不該碰的,皇帝願意寵著哄著,聞言便改了主意:“你若想查,去便是了,隻給一日時間,若查不出來,可莫哭鼻子。”

他隻當簡宿涵心中不忿,意氣用事,沒指望她能真查出個什麼來,畢竟平日裡撫琴念詩,看起來不知人間疾苦,又哪裡曉得背後的關竅。皇後雖不聰明,但暗處的眼線卻不少,兼攝六宮大權,查起來總比簡宿涵一個容華來的方便。

皇上思及此處道:“朕將九思撥給你,要搜什麼查什麼,隻管讓他打頭陣便是了。”

九思是禦前的人,隻要長了眼睛的妃子,便知是皇帝的旨意,再翻天也有個限度。

這算意外之喜,簡宿涵撚起一縷頭發,輕輕撓了撓皇帝的下頜:“那陛下便在漪瀾殿等著嬪妾吧,說不定真的走什麼歪運道,將那放蛇的人捉了出來呢。”

皇帝想抓住她的手,簡宿涵卻一個旋身退開了他的懷抱,裙擺綻開,薄紗水似的從指縫溜走,雖收攏快速,卻仍是落了個空。

皇帝笑了笑,身形倒入榻枕,對外喚了一聲:“九思。”

隔著一層珠簾,九思低聲道:“奴才在。”

皇帝闔目道:“月容華要辦些事,你帶著人聽候差遣,莫讓不長眼的衝撞了。”

九思略有訝異,反應過來低應了一聲:“是。”

東邊住著不少嬪妃,其中不乏高位者,簡宿涵與她們素來不甚熟識,萬不得已並不想得罪,要查自然先查與自己有過嫌隙的。

簡宿涵在皇帝看好戲的目光中,對九思道:“那便勞煩公公,先去查劉才人、沈貴姬、瑩昭容這三位的住處,凡年歲在十五至三十間,身形健壯,高約七尺有五,手肘膝蓋有淤青擦傷的小太監,儘數都帶過來。”

皇帝大抵不明白簡宿涵從何處得來的信息,微挑了眉頭,卻也沒問,頷首示意九思去辦。

簡宿涵做完這一切,又朝祿海吩咐了句什麼,這才重新坐到皇帝身邊:“嬪妾是無知婦人,隻能胡亂猜測,若三位姐姐因此生了嫌隙,還望陛下說和一二,莫要怪罪。”

“無礙,”皇帝支著頭,牽起簡宿涵的腕子摩挲片刻,“朕也想知道,你猜測的準不準。”

搜宮這種事本也不算什麼,但偏巧隻搜了三個人的殿,難免打臉,九思許是遇上些難處,好半天才回來,臉上明晃晃一個巴掌印:“回皇上,回月容華,奴才照您說的,共搜了五個人出來,此刻都在外間等候吩咐。”

簡宿涵抬眸:“九思公公這臉是怎麼了?”

九思尷尬的笑了笑:“許是奴才辦事不力,驚了瑩昭容,這才……”

這也就是九思,若換了吳庸去,借瑩昭容三個狗膽也不敢上手打人,簡宿涵瞧見皇帝的眉頭不著痕跡微微皺起,淡淡移開了視線。

簡宿涵淺笑道:“那嬪妾先出去瞧瞧。”

矮榻正對著半開的窗戶,皇帝不需出去,抬首便能瞧見外間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