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案(2 / 2)

這個皇帝有點醜 碉堡rghh 10150 字 3個月前

簡宿涵在院中的椅子上落座,逆著陽光,讓人瞧不清她的麵容,底下的青石板路上跪了五個小太監,俱都是九思搜出來的。

簡宿涵今日穿的青綠裙,上繡了白色的芙蓉,整個人清漣出水般乾淨,她讓底下的小太監起身,先問的第一個問題便讓人心驚膽戰:“你們……宮外都還有親人麼?”

上頭主子無故問這個,總歸是有緣故的,底下小太監聞言冷汗直冒,哆哆嗦嗦的報了家中人口,三個親人尚存,兩個舉目無親。

簡宿涵又問:“你們昨日夜間都做什麼去了?”

有個小太監尚且機靈,答道:“回月容華的話,奴才是安慶殿負責灑掃的,昨日夜間掃完長廊便歇了。”

安慶殿,是和妃與瑩昭容的住處。

餘者有樣學樣,各自報了來處,俱都是粗使太監,簡宿涵看了看他們的手,都粗糙無比,實難瞧出什麼,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輕磕著扶手。

在旁人眼中,便是沒了轍。

九思靜悄悄站在了吳庸身後:“乾爹。”

吳庸瞧也不瞧,手中拂塵一揚,徑直敲了他腦門一下:“沒用的小兔崽子,好歹在我手底下待了這些年,竟還能讓一些不知所謂的打了臉。”

九思是吳庸的乾兒子,瑩昭容打了他一巴掌,吳庸臉上未必掛的住。

九思比六乙聰明些,也素來內斂,聞言微微躬身道:“兒子知錯了,乾爹犯不著生氣,咱們底下做奴才的,哪兒有不挨打的呢。”

吳庸隻歎了口氣:“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太陽愈烈,廊下陰影愈濃,九思悄悄退到了門邊守著,卻見一抹鵝黃色的身影蹁躚及近,知夏用絹帕子裹了塊冰,左右看了一眼,然後趁人不注意塞給了九思:“臉還腫著,快敷著吧,好歹禦前伺候的,要些體麵。”

九思微怔,反應過來就要還回去,那裹了冰渣的帕子明明冰涼,他捧著卻像燙手山芋般:“不……”

知夏以為他怕主子怪罪,笑著露出一線牙白:“這是我們主子吩咐的,她說累你遭罪,過意不去,讓我尋些東西給你敷傷,我想著熱物太燥,便鑿了些碎冰下來,隻安心用著吧,不會有人說的。”

她說完,便去了簡宿涵身邊,九思頓了頓,隻好收下。

這廂簡宿涵連著盤問了好幾個問題,但俱都一無所獲,末了她似乎是也想不出什麼法子,微微蹙眉,片刻後道:“罷了,你們退下吧。”

五個小太監心中俱是鬆了口氣:“奴才告退。”

祿海方才一直未曾出現,此時恰好進了殿門,他攏著袖子,快步朝簡宿涵走來,像是要彙報什麼東西,待經過那些太監身邊時,他忽而抬手扔了條細長的東西過去,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他們腳下。

眾人下意識看去,瞬間驚得齊齊後退,原來祿海扔過來的是條通體碧綠的毒蛇,身量還不小,活像捅了馬蜂窩般,其中有個小太監慢了半拍,也跟著散開。

簡宿涵倒是鎮定的很,老神在在的抿了口茶:“不必害怕,毒牙早被拔了,咬一口也不妨事。”

她說完,輕輕擱下茶盅,落在托盤上發出一聲輕響,卻似悶錘敲在人心底,宮人反應過來,正欲為著方才的失儀跪下請罪,卻見簡宿涵抬手,直直指向了其中一人,聲音珠落玉盤,卻冷冰冰的:“你——”

簡宿涵笑了笑:“出來。”

眾人順著看去,竟是一個藍衣小太監,他周遭的人見狀,嘩啦啦避瘟疫似的退了開來,生怕牽累到自己。

那小太監見簡宿涵指著自己,頓時麵露驚惶,腿一軟直接跪了下來,膝行幾步,上前磕頭道:“不知月容華有何吩咐?”

青石板地麵滾燙,他冷汗簌簌落下,浸出大片汗漬,但不多時又乾了。

簡宿涵問道:“你是安慶殿的?”

小太監哆哆嗦嗦的道:“奴才小安子,確是安慶殿的。”

簡宿涵被陽光曬的有些暈,微微眯了眯眼:“從前是哪裡伺候的?身手不如何,膽子倒是大,既翻的了牆,也捉得住蛇……”

她說到後麵,聲音輕飄飄的,甚至帶了些玩味,小安子卻心驚肉跳,大熱的天出了一身冷汗,哆哆嗦嗦的打擺子:“月容華,奴才……奴才冤枉……”

簡宿涵垂眸睨著他的頭頂:“你需知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我既有本事查到你身上,順藤摸瓜也不是什麼難事,方才聽你說,在宮外還有弟弟一家?”

她不喜歡動什麼刑具,隻是一點點碾碎人心中的期望。

“你這輩子既入了宮,想來出去也難……萬事都該留個餘地,不為自己,也為家人想想,我素來是不喜歡弄什麼連坐的,你現在認,罰也隻罰你一人,若不認,屆時查出來,結果如何我就不保證了。”

那小太監抬頭看向簡宿涵,滿臉不知是汗還是淚,唇色青白。

簡宿涵換了個姿勢坐著,聲音悠長,像在講故事:“讓我猜猜,你那日將蛇裝在了筐裡,一路來到漪瀾殿,卻因外間有人值守進不來,便隻好翻牆,然後行至了菱花窗前,悄悄撬開窗戶,從縫隙放了條蛇進去……”

“做完後,你有心栽贓,便將蛇簍子丟在了牆角,後退幾步借力,蹬著牆翻了過去,隻是踩在牆頭的時候,不慎碎了瓦片,你心中驚慌,直接跳了下來,膝肘也留了傷痕,趁著夜色朝著東邊跑去……”

她並未親眼瞧見,但字字句句,卻猜的□□不離十。

底下的小太監已經跪不住了,簡宿涵記性好,輕聲道:“你方才說自己家中貧困,九歲被賣進宮的,那時年紀尚小,想來做不得什麼,卻偏偏會抓蛇……宮中蛇獸最多的地方便是百獸園,你莫不是在百獸園待過,後調到了安慶殿的?”

女人的直覺有時候該死的準。

小太監嗚嗚哭著,說不出話來,藏藍色的衣裳緊貼後背,暗暗沉沉的大片汗跡。

簡宿涵被太陽曬的燥,耐心也一點點的流失,起身在他麵前緩緩踱步,聲音不疾不徐:“我雖不知你是哪兒來的蛇,但倘若在百獸園待過,想來自有關係,背地裡托人弄一兩條過來也不算什麼,隻是你卻不知想想,如今氣候漸冷,加上各宮主子少有去看的,百獸園早就不養蛇了,自然也不會備著雄黃。”

“除端午飲酒製香囊外,雄黃素來不常用,隻能去太醫院取,我隻消查查備案,便知近日哪個宮的哪個主子取用了雄黃,又是哪個奴才去拿的……”

簡宿涵七分俱實,三分猜測,一番話下來,早將旁人驚的呆若木雞,吳庸心道,乖乖隆地咚,多少年沒見過這麼精明的主子了,日後可惹不得。

小安子一個勁磕頭,地上見了團臟汙的血:“主子饒命,主子饒命啊!”

簡宿涵道:“最後一次機會,現在如實招來,便算你自首,必不牽累家人。”

小安子伏在地上,哭的青筋暴起:“小主饒命,都是瑩昭容指使的啊,奴才也隻是聽命行事,她素來與您有積怨,早早盤算著要整治了,無意間得知奴才會捉蛇,便賞了大袋銀子下來……”

隔著一扇菱花窗,皇帝將外間經過事無巨細都看了下來,他坐起身,一腿微屈,右手搭在膝上,有一下沒一下盤著指上的玉扳指,目光露出思索,片刻後輕笑出聲。

他低歎道:“真是聰明。”

安慶殿的主位是和妃,素日和善,為人軟怯,瑩昭容自覺抱上婉妃這棵大樹,對她並不放在眼裡,多有張狂僭越之舉,現如今卻是驚慌失措,再無平日威風。

宮門廊角急急忙忙跑來一個小宮女,瑩昭容見狀唰的站起身,上前幾步道:“如何了?!”

小宮女慌的麵無人色:“主子,不好了,奴婢老遠瞧著皇上跟前的吳公公朝咱們這邊來了,還押著小安子呢!”

瑩昭容腿一軟,險些摔了下去,她死死攥緊宮女的手腕,寸長的指甲陷入皮肉:“快,去景和宮請婉妃娘娘,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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