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1 / 2)

多行不義,必自斃。簡宿涵尚且記得自己初次見瑩昭容時,是月夜下的太元殿,對方彼時也是個風姿楚楚的美人,現如今卻泣涕不已的跪在堂下,用怨毒的目光看著自己。

真是笑話,有本事瞪皇帝去啊。

簡宿涵心中嗤笑,麵上不自覺便帶了些譏諷,皇帝對瑩昭容這位昔日的“寵妃”看起來也沒有顧念太多舊情,隻攬著簡宿涵,聽不出情緒的問了一句:“蛇可是你派人放的?”

證據確鑿,瑩昭容縱百般抵賴也是無用,她哭的楚楚可憐,如雨打風荷,人見生憐:“陛下,嬪妾是一時糊塗,豬油蒙了心,求您饒過嬪妾吧……”

皇帝卻不耐聽她說那些,而是側目看向了簡宿涵,那張臉在半闕廊台陰影下,竟也有幾分俊氣,聲音低沉,如訴愛語:“你想如何處置,朕都依你,嗯?”

簡宿涵卻覺棘手,若皇帝自己處置便罷,偏生拋到了自己這邊,重了不是,輕了也不是,隻好道:“依規矩處置便是。”

瑩昭容無子,依照宮中規矩,便是試褫奪封號,打入冷宮。她跪在堂下,原以為裝的可憐些皇帝會顧念舊情,誰曾想竟如此鐵石心腸,聞言臉色唰的白了,連哭聲都一度頓住,身形搖搖欲墜。

皇帝頷首,大抵也覺得合適,正欲說話,外間卻忽的傳來一道唱喏:“婉妃娘娘到——”

一容貌豔麗的女子從外間款款行來,她眉目神采飛揚,掃過上座的皇帝與簡宿涵,又在跪著的瑩昭容身上停頓片刻,最後笑著行禮道:“臣妾給皇上請安,在景和宮聽說出了這檔子事兒,特來看看月容華。”

簡宿涵神情淡淡,起身退出皇帝懷抱,屈膝行禮:“見過婉妃娘娘。”

婉妃看了她一眼:“坐吧,聽說你大病了一場,就不用這些虛禮了。”

簡宿涵聞言正欲說話,腰身一緊,又被皇帝拉回了懷裡,男人攬著她,微微調整了一下坐姿,聲音懶散:“好生坐著吧,風一吹就倒的身子。”

說完又命宮女給婉妃賜座。

攬著新寵,給舊愛賜座,倒顯得有些人走茶涼的淒惶,簡宿涵清楚看見婉妃唇角笑意僵了僵,頭上精致的金絲纏玉步搖也失色不少。

婉妃此番前來,明眼人都知道是替瑩昭容求情的:“陛下,不知事情可查清楚了?”

簡宿涵今日未梳發髻,隻挽了根玉簪,挨著也不紮人,皇帝有一下沒一下把玩著她瀑布似的青絲,未看婉妃,隻意味不明的笑笑:“你問瑩昭容吧。”

瑩昭容哭的臉都白了,膝行幾步,攥著婉妃的衣裙下擺道:“娘娘,娘娘救嬪妾啊,嬪妾真的知錯了娘娘!”

婉妃心中暗罵蠢貨,害人便算了,還偏生被人抓到馬腳,哭有什麼用:“救?你當初既做了這下流沒臉麵的事,還有什麼臉求本宮救你,本宮縱是想求情,又如何開的了這個口,照我說,便該拉下去掌嘴三十,抄一萬卷經書才好!”

她明麵上是在罵瑩昭容,實則避重就輕,掌嘴念佛算什麼,總比打入冷宮要強上一萬倍。

簡宿涵心中冷笑連連,心中已然歇了要收拾瑩昭容的念頭,隻等著日後清算。婉妃既如此說了,皇帝想必也不會拂了她的意,自己一個小小容華,難不成還要與他們爭嗎?

果然,皇帝聞言似覺有理,抬眼道:“既如此,便依婉妃的意思。”

婉妃笑了笑,簡宿涵麵無表情,瑩昭容聞言渾身泄力,癱軟在地,正欲磕頭謝罪,卻隻聽皇帝淡淡道:“沒聽見婉妃的話麼,來人,先拖下去掌嘴三十,再褫奪封號打入冷宮,找人日日盯著她抄經,一萬卷,一個字都不可有疏漏。”

簡宿涵愣了,婉妃也懵了:“陛……陛下……”

她可不是這個意思啊。

瑩昭容瞬間方寸大亂,驚惶後退,吳庸卻沒給她機會,直接命兩個小太監捂著嘴把她拖了出去。九思正在外頭守著門,腦袋猝不及防被人敲了一下,他回頭,恰好看見瑩昭容被拖出來,一隻繡鞋軲轆落在了不遠處。

吳庸走到他跟前,習慣性把拂塵換了個邊,在半空中揚起一抹弧度:“做奴才哪兒有不挨打的,可當主子,也不見得就不挨打了,皇上的吩咐,掌嘴三十,去吧。”

他有意把這個機會給九思,可見太監記仇也非空穴來風。

九思躬身應是:“兒子謝謝乾爹。”

瑩昭容被壓在院外跪著,嘴裡胡亂堵了塊錦帕,出不來聲,九思邁步走過去,將袖子挽起一截,腕骨分明,手起落下,便是啪的一聲脆響。

簡宿涵忽然覺得看狗皇帝順眼了許多,冰霜似的神情稍稍有所融解,她見婉妃坐立難安,實在是詮釋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句話。

聽著外間聲響,約摸有十來下了,婉妃用絲帕掩了鼻子,對皇帝道:“陛下,女兒家最愛惜臉麵不過,大庭廣眾下挨了罰,叫人心裡怎麼過的去呢,想來月容華也是不忍心的,不如……便算了吧,禁足抄經,誠心悔過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