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孕(1 / 2)

這個皇帝有點醜 碉堡rghh 11720 字 3個月前

太後壽宴定於中旬舉辦,端王一事不過小小插曲,簡宿涵早已拋之腦後,她眼見著皇後上下操持,奢靡了太後不喜,簡樸了皇帝不悅,實是左右為難,最後隻能依照舊例酌情往上添了些許,也不敢進獻什麼新花樣,連賀禮都儘往手抄的佛經上靠。

大老婆不好當,簡宿涵一直覺得皇後這個位置挺憋屈,不僅要伺候好丈夫,還得伺候好丈夫的母親與小老婆,裡裡外外又能落什麼好,隻落得滿頭綠罷了。

夜幕將至,長長的宮道掛滿燈籠,雲層將天光隱去,隻瞧見大片的火燒雲在琉璃瓦上渲染,卻不礙這萬千燈火色,此時若立於高處,便能將這綿延的皇城儘數收入眼底。

壽宴設於祈年殿,離漪瀾殿有一段腳程,簡宿涵隻能提早出發,一路上又遇見不少貴人才人,大部分都是生臉,她不曾見過,又或者見過已經忘了。

座位是按照位份排的,簡宿涵自然也湊不上什麼近位置,此時離開宴尚還有些時候,但除卻頂上頭的三位,諸妃差不多都陸續到齊了,就連單貴妃與婉妃素來愛擺架子的也已入座。

簡宿涵身旁的位置恰好是雲婉儀,雲婉儀身旁又恰好是沈貴姬,三個人一台戲,讓她不禁想起了剛剛穿越過來的時候,神思一瞬間便有些恍惚,直到耳畔傳來一陣帶笑的聲音,這才稍稍回神。

“錦常在今日這身萱草色的衣裳倒是好看呢,上頭的金菊吐蕊栩栩如生,可見繡娘是下了功夫的,到底皇上疼你,料子比起婉妃的也不差什麼。”

說話的是單貴妃,眾人聞言下意識看了看坐在末尾的錦常在,又看了看臉色略有不虞的婉妃,這才發現她二人今日的衣衫有些撞了。

顏色相近也就罷了,料子也是一樣的,紋路竟也撞了,都是金菊吐蕊的花樣。

尋常日子暫且不提,宮宴上穿什麼都有個講究,顏色淡了顯喪氣,顏色豔了搶風頭,手底下但凡機靈點的奴才都會偷偷使銀子打聽打聽上麵主子穿的什麼,以免衝撞。

皇後必是明黃,單貴妃銀紅,婉妃是秋香色,簡宿涵今日就棄了往常素淨的打扮,換了身雪青的齊胸襦裙,外搭煙藍繡流雲紋的廣袖褙子,眉心是水滴形的花鈿,打眼一看影影綽綽,妖妖嫋嫋,不似從前雅靜模樣。

單貴妃言語中將錦常在與婉妃做比,讓前者臉色煞白,後者牙根都快咬碎了。

錦常在一下成為眾人焦點,頓時亂了手腳,她位份低微,平日也沒什麼好的料子,趕巧皇帝前些天賜下幾匹絲緞,又是金菊傲霜的季節,便叫繡娘照著做,誰曾想竟與婉妃撞了,雖有不甘,卻也機靈的跪下請罪:“嬪妾該死,婉妃娘娘姿容絕豔,嬪妾不過東施效顰,哪裡及得上萬一……”

單貴妃早前罰她跪過半個時辰的卵石地,早知是個沒氣性的東西,不屑的嘁了一聲,不做理會。

婉妃眼眸噴火,瞪的卻是錦常在:“你慌什麼,本宮是老虎能吃了你不成?讓旁人瞧了還以為本宮把你怎麼樣了,整日裝的柔弱可人,原來也是滿肚子算計!”

她說完,冷冰冰收回視線,目光刀子一樣從簡宿涵身上刮過。

於是眾人明白了,她這是在指桑罵槐。

簡宿涵從果盤裡捏了一小把花生,一下下的剝著,百無聊賴,聞言隻當沒聽見,反正被罵兩句又不會少塊肉。

雲婉儀睨了她一眼:“你倒是能忍。”

簡宿涵說:“不忍還能怎麼著。”

打又打不過。

錦常在在侍女的攙扶下落座,她緊緊攥著自己的裙擺,留下一片皺巴巴的印跡,掌心滿是冷汗,低垂的眼眸藏去屈辱不甘,麵色蒼白無比。

這一插曲過後,又恢複了安靜,眾妃低聲交談著,及戍時日暮,隻聽外間傳來一道長長的唱喏,原是太後和皇帝他們到了,紛紛起身行禮,簡宿涵跟著離座,不著痕跡看了一眼。

太後走在最前頭,隻看麵貌是最平常不過的婦人,細看有些刻板,手中盤著一條念珠,許是因為壽宴,身著正裝,頭戴鳳冠,倒端莊大方。

大容朝以玄色為尊,皇帝落於太後身側,一身玄色龍袍,暗紅中單,日月在肩,星辰在背,袖飾十二章紋,腰佩玉帶,身形頎長,尊貴無匹。

不同於皇後儘心攙扶著太後,皇帝隻依禮落後半步,眉目冷峻,顯得有些疏離,隨意道:“平身吧,今日是家宴,不必拘束。”

先帝膝下共有六子,皇帝為長,端王最幼,除卻三皇子幼年早夭,餘者儘數從封地趕回,慶賀太後五十大壽。

簡宿涵打量了一下席間,祁王行二,穩重老成,諸王之中他與皇帝也最為親近,蜀王行四,內斂沉默,實讓人瞧不出什麼,魏王倒有文人之風,可惜是個病秧子,至於端王……

簡宿涵見他眼睛滿場亂飛,時而盯著侍酒宮女瞧,時而盯著貌美妃嬪瞧,脖頸處還有不明顯的紅印,衣衫雖整,卻微微發皺,樣貌在諸王中雖最為出挑,卻實是下流種子,便不著痕跡收回了視線。

這才是正宗的顏控狗,相比起來自己算什麼,簡宿涵甘拜下風。

底下眾人賀壽之詞說的天花亂墜,壽禮一樣樣捧上,太後卻依舊反應平平,略多隻點點頭,然後無聲盤著手中的佛珠,皇帝則更為冷淡,看也未看太後,隻姿勢懶散的靠著椅背,闔目飲酒。

皇後隻能尷尬的打圓場,笑著道:“母後,此次壽宴陛下費了不少心思,因著天冷了,特命織造司縫了一床萬字如意佛被,數百繡娘趕製半年才成。”

太後沒什麼情緒:“皇上有心了,隻是太過耗費人力,實在不必,宮中一應都是好的,哀家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不求什麼。”

皇後訥訥難言,皇帝勾了勾唇,卻怎麼看怎麼譏諷。

簡宿涵在底下瞧著都覺尷尬,好好的壽宴,非弄得和喪禮似的,隻好繼續剝自己的花生,無意中發現雲婉儀神色怪異的看著自己,順手抓了一把瓜子給她:“慢慢剝吧,剝完了宴席也就散了。”

現成的好戲,現成的瓜子花生。

雲婉儀大抵是覺得她有意思,笑了笑,沒出聲。

宮人捧著菜肴魚貫而入,瞧著雖精美,但其實都是往年的慣例,早早備好隻等著上菜,除皇帝那幾桌,大都是涼的,不見得會有多好吃,簡宿涵來之前用了點心墊肚子,是以並未動筷。

錦常在麵前有一盤清蒸魚,許是放涼了有些腥,侍女並不知她口味,隻依例剔了些魚肉出來,錦常在臉色便忽的一白,用帕子急急掩住鼻端,好半晌才緩過來。

因著二人撞了衣衫,婉妃對她便多有留意,不經意瞥見這一幕,眼眸一眯,幾欲噴火,擱下筷子,涼涼的出聲道:“錦常在這是怎麼了,禦膳房的菜不合你心意?怎麼還沒到嘴呢,就吐起來了。”

後宮女子對此事極為敏感,輕飄飄一句話,便將所有人的視線都聚了過去,就連太後都看了過來,錦常在一下成為眾矢之的,身子都僵了,磕磕絆絆的道:“嬪妾……嬪妾近日食欲不振……是以……”

人在緊張的情況下,大腦空白,動作會不受控製,簡宿涵看去,發現錦常在一隻手已經無意識捂住了自己的腹部。

皇後一直在私下備孕,隻等生出嫡長子來,又怎會甘心被一個小小常在搶了風頭,更遑論暗地裡眼紅嫉妒的嬪妃,婉妃輕飄飄捅破這一層窗戶紙,實是害了錦常在。

這一胎,怕是難了。

皇後心情複雜,還未說話,便聽太後道:“若真的有了身孕,該尋個太醫瞧瞧,女子以綿延後嗣為重,皇上膝下又單薄,至今連個嫡子都沒有,你身為中宮之主,該多照看著。”

這話裡的含義不能深究,皇後聞言臉色微變,然後勉強笑了笑:“是兒臣的不是,一會兒便尋個太醫替錦常在診治。”

皇帝從始至終都目光幽深,他不動聲色抿了口酒,若有所思的看了錦常在一眼,而後者低垂著頭,手中帕子都快被自己絞爛了。

簡宿涵想的則更深一些,她自侍寢以來,都是日日賜下湯藥的,也就前些時候皇帝忽然抽風免去了,後宮肯定不止她一個人喝過避子藥,錦常在位份低微,又是怎麼懷上的呢……

難道皇帝也免了她的藥?

簡宿涵看了眼高座上的男子,實難從他臉上瞧出半分喜悅,便覺背後的原因隻怕複雜無比,說不得錦常在前些時候受寵心大,自己偷偷吐了藥呢,也是沒準的事兒。

皇後的動作很快,不多時就有太醫過來了,錦常在隻得把手伸了出去,一縷頭發從臉側滑落,遮住了眸中明滅不定的光。

片刻後,太醫拱手道:“賀喜太後娘娘,賀喜皇上、皇後,錦常在已有了兩個月的身孕,隻是月份尚淺,三月胎像便穩了。”

兩個月的身孕,那便是兩個月未來癸水,真是瞞的好啊。

皇後臉上笑意愈盛:“那可是天大的好事,都做母親的人了,怎麼還這麼粗心大意,錦常在,你要好生照看自己,早日誕下皇子是正經。”

錦常在低垂著頭,勉強笑了笑:“嬪妾謝皇後娘娘關愛。”

簡宿涵現在看錦常在,就像在看一個活生生的靶子,愈發覺得生孩子沒好事,她手邊已堆了一堆花生米,正準備歇歇,便聽單貴妃道:“到底是你好福氣,一起伺候的,偏就有了身孕,前段日子數你和月容華的綠頭牌翻的最多,怎麼月容華就沒動靜呢。”

當然沒動靜了,免去避子藥也不過十來日的事兒,哪那麼快就懷上,再者也不是次次都滾床單,她跟空氣懷去啊。

後宮女人夾槍帶棒刺兩句是常事,太後麵前,也不好放肆,簡宿涵對於子嗣無所謂,隨旁人怎麼說,隻笑了笑:“是嬪妾無用。”

她抬眸間,透出幾分後宮女子所沒有的野性,頂上的一盞芙蓉宮燈在半邊如玉臉上打落薄薄花影,眉心花鈿豔得熠熠生輝,愈發襯得膚色雪白,卻不同於旁人的溫潤,像寒泉下浸了多年的玉石,剔透卻冰冷,煙藍襯紫的紗裙,像嫋嫋薄霧,平添神秘。

這樣的容貌冶豔過頭,不為太後所喜,她皺了皺眉,卻也沒說什麼,隻慢慢盤著手中的佛珠。

端王忽而起身,笑著道:“可見今日是大好的日子,恰逢母後壽辰,偏巧皇兄又添一子,喜事都湊在一堆去了,兒臣遠在封地,素日也不能常常進京,難得覲見,敬母後一杯,祝母後日月昌明,鬆鶴長春。”

語罷端酒,一飲而儘。

底下諸王都冷眼瞧著,並不出聲,先帝寵愛端王,也不是沒原由的,珣妃是一方麵,端王口甜舌滑,確實討長輩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