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邑公主(1 / 2)

錦常在有孕,按理位份該往上升一升,隻是皇帝卻像遺忘了般,閉口不提,也甚少去看望,壽宴之時皇後才被太後明裡暗裡的斥了一番,此時縱再不想搭理,也得擺出自己中宮之主的氣度。

皇帝極少在景鸞宮留宿,略多坐坐,這日前來用午膳,皇後便趁著機會提了提,一麵布菜,一麵笑著道:“錦常在身孕已有月餘,雖不知男女,到底有功,她又一向勤勉本分,臣妾的意思,不如將位份往上提一提?”

她心知自己再難有孕,錦常在此胎若為男兒,或可抱到自己宮裡養著,此時施恩也不失為一個拉攏的計策。

皇帝沒有立即回答,擱了筷子,若有所思的看著她,直把後者看得嘴角弧度都僵硬了,這才似笑非笑的收回視線,抿了口茶:“既如此,便升為正七品貴人。”

說著,不知想起什麼:“月容華素來知禮,位份也動一動吧,就晉為婕妤。”

一個沒懷孕的反倒比懷了孕的晉得快,越至高位,越難往上爬,差一品就是雲泥之彆,皇後這下子也笑不出來了,她是想扶持旁人與婉妃鬥,但若養出第二個婉妃來,絕非她所願。

景鸞宮規矩嚴,宮人也都死氣沉沉,除了碗碟的輕微碰撞聲,再聽不見任何動靜,皇後盛了一碗湯遞給他,斟酌著道:“月容華雖得陛下的心,可到底年輕,母家不顯,如此便晉封婕妤,是否……不大妥當?”

皇帝反問:“是嗎?”

皇後莫名惴惴不安,不知是該點頭還是搖頭,皇帝早就習以為常,隻當不知道她的小心思:“母家不顯無礙,簡明章此人頗具才乾,朕有意曆練幾年,張洪文已致仕歸家,孟慎行頂了他的尚書之職,侍郎之位還空著,便任命了簡明章。”

簡明章原不過是一介小小編書侍郎,現如今頂了孟慎行的位置,豈不等同禮部二把手?

皇後是真的摸不透皇帝的心思了,她甚至開始懷疑這個男人到底有沒有心,放著有孕的嬪妃不管,卻一個勁的寵著那些狐媚子,就連長邑……自幼養在太後宮中,也未見他問起隻字片語。

皇後早就涼透的心,忽而更涼了,她勉強笑了笑:“前朝之事,臣妾婦道人家不便過問,既如此,便依陛下的意思來辦。”

她說著頭上的步搖簪子微微晃動,隻覺沉甸甸,壓得脖子生疼:“臣妾前些日子去重華宮請安,長邑還一個勁的喊著想父皇了,她雖還未識字,卻已會背得幾篇詩歌,聰明伶俐的很……”

皇帝聞言,神色稍有和緩,卻也隻是稍稍,天家親情最是虛無縹緲,父不慈,子未必孝,再則長邑養在太後宮中,平素也不常見麵,真說有什麼感覺,那是假的。

皇帝莫名想起了簡宿涵,心想孩子放在太後那裡,能養出個什麼好:“既是伶俐,便好生教導著,規矩雖重要,卻不必拘束天性。”

皇後當初本念著長邑是個女兒身,日後說不得會和親,便自作主張討了太後的旨意要送到重華宮養著,心想皇帝孝順,日後出嫁也好多幾分籌碼,誰曾想這幾年太後與皇帝的關係越鬨越僵,現如今已是形同陌路。

想接回來也是晚了,太後對長邑疼愛有加,幾年下來,哪裡舍得。

皇帝用完膳就走了,皇後差人去打聽,小太監來報,隻說又宣了月容華往太元殿伴駕,心中難免下氣,腹中也是一陣陣的絞痛,蘇嬤嬤忙攙著她躺下休息:“娘娘經期不準,要麼不來,一來又止不住,何苦動氣。”

說完忙喚了宮女去請太醫。

皇後到底也是女人,眼見丈夫如此,哪兒有不心寒的,可後宮素來如此,有權無寵,有寵無權,好事總不能都被她一人占儘了:“嬤嬤,你說,婉妃怎麼就那麼沉得住氣呢……”

簡宿涵獲寵,最該坐不住的便是婉妃,可景和宮那邊偏偏安靜得不得了,皇後原指望她們鬥個兩敗俱傷,此時卻也不由得收了心思。

蘇嬤嬤安慰她:“娘娘是中宮之主,要鬥由得她們鬥,隻要不欺到咱們頭上來,何必管,奴婢瞧著婉妃最近安安分分,不定心裡憋著什麼壞招,說到底她不過靠著陛下寵愛,又有什麼靠山,必是要與月容華鬥上的。”

皇後已經沒心思聽她說些什麼了,隻疼的神思恍惚,說到底是當初生育時落下的老毛病,死不了人,卻也難以根治,太醫來了也隻能照舊開方子,紮了幾針止痛,叮囑靜養,否則憂思愈深,恐折壽數。

皇後連氣都發不出來,身下落紅不止,臉色都白了,陳家這一代子孫不爭氣,好不容易進了朝堂,也不過是蒙祖宗蔭庇的閒散職位,她倒了,陳家就真的完了:“此次秋獮本宮怕是去不成了,身子不中用,你且去告訴和妃,一應事物讓她幫手操持著,再不濟找單貴妃拿主意,今日起閉宮靜養吧。”

蘇嬤嬤低聲應了,又念著後廚的安神藥,到底不放心,親自去看了一眼,誰曾想剛出內室,便見長邑公主被奶嬤嬤抱了來,忙迎上前去:“哎呦喂小祖宗,您怎麼來了。”

宮中孩子多早熟,長邑公主不過四歲的年紀,卻已口齒清晰,掙紮著從奶娘懷裡下來,細聲細氣的道:“蘇嬤嬤,我聽說母後病了,想來瞧瞧她。”

蘇嬤嬤半蹲下身子道:“好公主,娘娘剛服了藥睡下,您不如先回重華宮,明日再來看可好?”

長邑公主抿了抿唇,小小年紀,稚嫩的臉卻已有幾分刻板,許是地位超凡,難掩嬌縱,左右看了一圈:“父皇沒來瞧母後麼?”

蘇嬤嬤膽子再大,也不敢胡亂嚼舌根,隻好道:“陛下日理萬機,忙著呢,瞧瞧,日頭都快落了,快回去吧,一會兒晚了太後擔心可怎麼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