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空間裡,越聆生聲音依舊平和, 隻是叩在輪椅上的手指卻像是攥緊了兩人的心。西裝男和助理後背冷汗都要下來, 可越聆生的麵容卻依舊是風輕雲淡。
他靜靜地看著林景合,像是要等他的回答。
這邊的動靜已經吸引來了不少人的目光, 卻都被導演一個眼神嚇退。
林景合一眼認出這就是那天在餐廳裡見到的和顧妤一起吃飯的人。他瞳孔微微縮了縮,雖然摸不清他和顧妤真正的關係,但卻沒有後退, 隻是道:“我想送顧小姐回家而已,不知道這位先生是什麼意思?”
即使到這種時候,他言語依舊有禮,隻是語氣卻不怎麼客氣了。
打破這種對峙的是顧妤, 她看了林景合一眼, 衝他點了點頭後才看向對麵。
“越先生這次找我又是什麼事?”
“我不覺得我一個普通的女演員,有什麼值得越先生一而再再而三的關注的。”她話說的毫不留情,麵上也冷淡平靜, 像是不會融化的冰雪,冷的沒有一絲餘地。
一旁的林景合看著顧妤對那個男人的態度,不知道怎麼回事,心底竟然鬆了口氣,好像之前一直擔心的什麼,被慢慢放下了一樣。
被這樣冷言冷語的越聆生卻並沒有生氣, 他知道顧妤對他的防備,也知道她的疑惑,所以他隻是清淡的笑了笑, 慢慢道:“我知道顧小姐最看重家人,這次來隻是想問候一下顧小姐的弟弟而已。”
這句話終於叫顧妤變了臉色。
“他怎麼知道原主有個弟弟的?”顧妤在心底問,全文對顧妤這個路人甲著墨不多,顧妤也是看到後麵才知道原著中顧妤還有個弟弟,在顧妤死後在墓園裡出現過。
但是這個弟弟一直被顧妤隱藏的很好,幾乎沒有人知道,可是越聆生他是怎麼知道的?
她心底疑惑,係統卻隻是給出了一個萬能的答案:“宿主,您要知道,他可是反派啊。”
反派就可以無所不能了嗎?
顧妤其實很想吐槽,但想了想最後還是忍了下去,按照原主的人設做出一副被威脅到的樣子。
她罕見的沉默了下來,精致的麵容在昏暗的光線下有些冷,叫人琢磨不透情緒。顧妤總是高傲,可就在剛才,雖然不知道那個男人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但林景合卻還是明顯的感到,顧妤好像離他更遠了些。
比往日的冷漠,更遠。
林景合想要說什麼,張了張口,卻發現自己竟然說不出話來。
“顧前輩。”他嗓音有些遲緩,卻看見那個一直垂眸在思考的女人抬起頭來看著他。
那雙好看的眼睛裡終於有了他的影子,林景合心跳頓了頓,聽見她冷淡道:“剛才的事是個誤會,林先生。”
“不過,還是謝謝你。”
她一句客氣的謝謝,禮貌的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林景合指尖頓了頓,抬眼看著她。顧妤的眼神還是那麼冷,好像之前的溫和都是錯覺一樣,在看著他時,冷淡的如同一個陌生人。
他心頭竟然有些失落。
林景合看了越聆生一眼,卻見他麵色平靜,眼底甚至有一絲笑意,好像早已經料到這一幕了一樣。
見他看過來,微微點了點頭。
顧妤在說出誤會後沒有再看林景合一眼,隻兀自跟著越聆生上了車。
雖然是高嶺之花,但顧妤不可能對她唯一的弟弟毫不關心,再說,以她的性格,如果不弄清楚這件事究竟是什麼意思,估計也不會安心。
小天鵝心底盤算著,完全忘了站在一邊的男主。
林景合握緊了掌心,最終卻隻是笑了笑:“是我多事了,顧前輩路上小心。”他溫柔的眉眼下是強裝的平靜,看著顧妤,還是沒有說出想說的話。
顧妤並沒有發現林景合的心思,隻是語氣不變,道了聲:“你先回去吧”,就上了車。
越聆生看著這一幕,眼神略深了些。
“明天應該也還有工作,林先生還是早些回去吧。”他麵上塵靜,保鏢過來推著輪椅,在寂靜的空間裡微微滑過。
直到人都走了,林景合才鬆下掌心。
“林先生,你、你沒事吧。”助理看著他的臉色,有些小心的問。
雖然已經恢複了平和,但助理莫名就是覺得,林景合現在的心情很不好。而且,最近好像一遇見顧小姐的事,他的情緒起伏就格外大些,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有什麼呢。
不過這些話助理不敢說出來,倒是導演,見低調的賓利離開以後才過來,拍了拍他肩膀。
“你倒是有勇氣,敢這麼跟越先生說話。”他話中感慨,覺得到底是年輕人。
林景合抿了抿唇,掩下眸底情緒,不經意問:“剛才那位越先生是誰啊?”
和顧妤是什麼關係。
他最想問的其實是下一句。
就連林景合自己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那麼在意剛才的事情。分明自己和顧前輩並沒有什麼關係,自己在顧前輩眼中,或許和劇組的其他人並沒有什麼分彆,可就在看見她恢複冷淡的眼神,他竟然覺得有些不甘心。
林景合很想換一種形容詞,但他剛才的情緒,卻分明就是不甘心。
不甘心什麼呢?
不甘心自己的幫忙顧前輩不領情?
不,不是這樣的。
林景合心中亂成一團,麵上卻始終溫和的笑著。
導演看著他這個樣子,心中動了動,也沒避諱,示意助理走遠點才開口道:“越先生是A市越家幕後的掌權人。”
越家黑白兩道通吃,尤其是在底下方麵。整個A市稍微有點眉目的誰敢得罪。不過,人人都以為越家現在拿事的是越家這一輩的年輕家主越修,其實卻不知道越家真正的掌權人是越家三爺。
越修隻是一個傀儡而已。
導演說到這兒噤了聲,似乎是有些忌憚,最後才將煙遞給林景合挑眉道:“你剛才見的那位像隱士一樣的先生,就是越三爺,越聆生。”
越聆生,林景合默念著這個名字,慢慢垂下了眼。
顧妤並不知道男主在想什麼,在上車後她就徹底冷下了眼神。
好在有前一個世界的鋪墊,顧妤演起高嶺之花來十分順手。車內燈光映出她雪膚烏發,有種驚心動魄的清冷。
那種清冷在隱隱染了絲怒氣的時候更加好看,就像是原本高山上的冰雪,染了些世俗的顏色。
越聆生一直認為顧妤很美,比娛樂圈那些女人美的多,隻是在前世的時候,顧妤於他無關緊要,他也無心欣賞這種美。
現在看來,他還是有些低估她。
好像重生之後,顧妤一直帶給他驚喜。
因為車內有冷風,顧妤穿的單薄,此時原本就白的肌膚幾乎已有些冷紅,無端生了幾分/欲/色。
就連司機也忍不住從後視鏡裡偷看。
越聆生眸光頓了頓,眼中笑意像是警告,司機連忙收回了眼神專心開車。
顧妤並沒有察覺到旁人的目光,但轉過頭時卻見越聆生將西裝外套脫下來,遞給了她:“顧小姐不要著涼了。”
越聆生現在的行為舉止就像他們第一次見麵時那樣,清淨的像一個真正的君子。可顧妤想到他這幾天的作為,就不由抽了抽嘴角。
搬到她隔壁,換掉助理,後來又調查她的家庭。
這一切和他的麵容一點也不一樣。
即便是顧妤這隻小天鵝,也不得不在心底承認,都說相由心生,可人類中一些人,相貌簡直就是神級偽裝。
不過這樣想著,顧妤還是搞不懂他要乾什麼。
對於反派來說,讓一個人悄無聲息的消失隻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可他這麼大費周章的找到自己,又接管自己的生活,究竟有什麼意思?
顧妤知道自己一隻鵝是絕對想不明白的,也不能指望係統給自己透露什麼。於是在越聆生將衣服披給她時,她微微皺了皺眉,終於開口:
“我沒記錯的話,那天在餐廳是我和越先生第一次見麵,可在之後,越先生卻一直插手我的事,我覺得您有必要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包括我弟弟。”
她向來寡言,說話時卻總是像是一把寒刃,一點虛偽的客套也沒有。竟然和她高傲的麵容出奇的表裡如一。
越聆生垂眸笑了笑,沒有立刻回答。
倒是前麵的司機,看見顧妤敢這樣和越先生說話,差點嚇死,覺得這位顧小姐膽子也太大了。
顧妤不知道自己給彆人造成了多大的震撼,她隻是想著,劇本裡隻是說反派重生了,又沒說她重生,所以雖然知道前世兩人有淵源,但這一輩子,顧妤是實打實的第一次見越聆生,當然會對他的行為有疑惑。
而且,即便是對待仇人,他這個方式也太奇怪了吧。
顧妤心底吐槽,麵上卻不閃不避地直直看著越聆生。
越聆生收回手,依舊出塵好看的麵容上漸漸浮現了一絲很淺的笑意,顧妤聽見他道:“因為,我想邀請顧小姐玩一場遊戲。”
借此一點一點的了解她,無論是外表還是心靈。
越聆生隻是對顧妤很好奇而已,他想要了解她,並且看看,這一次,在他提前的乾涉下,她會不會還是做出一樣的選擇。
這對他來說隻是一場遊戲,為此他可以堵上性命。
而顧妤的選擇,將決定著這場遊戲的任何一步走向。決定權握在她手中,不過,如果有些決定是錯誤的,那麼他也會幫她糾正過來。
越聆生眸光微頓,在顧妤並不相信的目光中,笑道:“因為一些,或許你現在還不知道的事。我邀請你進入我的世界。”
“顧小姐,你是第一個。”
顧妤被這番話說的雞皮疙瘩直起,任何人被一個一看就是反派的人邀請進入他的世界都不會開心。
尤其是經過這幾天的了解,顧妤早就收回了之前對越聆生不搞事的評價,覺得他就是個危險分子。
她心裡警鈴大作,在越聆生看過來時一瞬間鵝毛都快炸起來了,卻強裝著鎮定。
車不知不覺已經停下來來了,顧妤認出了熟悉的房子,指節握的發白,她慢慢閉上眼,過了很久才對越聆生道:“我最討厭彆人威脅我。”
越聆生笑了笑,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