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很久沒有見過這樣符合它口味的殺戮氣息,幾乎迫不及待地要將其吞噬。
可也正因為太符合心意,所它悉心按捺,要等待元欲雪的完全成熟——在將殺戮進行最後一刻,於鬼怪撕裂中倒下時,帶著略微一點的不甘和怨氣,才是最完整的、誘引著它的至盛美味。
可是元欲雪始終沒有倒下。
哪怕刀抵地,站立不穩地半跪於地,他的脊梁仍然挺的筆直,堪堪止住將倒下的身軀。
他的頭顱微微抬起,眼中映出重疊的鬼影,明明意識不夠清醒了,卻未因死亡來生出一分動搖和恐懼,這和它先前所接觸過的所有美味大為不同,所它在困惑之下,製止了幾秒鐘那鬼怪的暴動,奇怪元欲雪底在堅持什麼——
在接下來的幾秒後,鬼怪重新受束縛,並不甘願地蟄息回去。它見了一群人類慌亂地跑過來,圍繞在元欲雪的身邊,一邊落淚一邊喊他的名字。
順便一提,它也是在那時候知道了“元欲雪”這姓名。
它也聽了元欲雪在意識不清下的回應。
“沒事了。”
他安慰著那人類。
很怪異。
明明是天生適合殺戮的怪物,在卻仿佛是為了“保護”活下去。
它心裡生出了一很奇特的緒,好奇地蟄伏觀察著他,因為它從來沒見過元欲雪這樣古怪的人。直在短暫的觀察後,那人類——包括元欲雪,忽然從這空間中消失了。
它見過很多這樣突然出,又突然消失的外來者,也並不在意他們的去留。
但在這時候,它的興致被斷了。
它被激怒了。
那種讓它格外不悅的低落緒被不收斂地流露出來,蟄息的鬼怪始尖叫躥逃,陰森鬼氣擠占滿了整空間。它排斥出了所有的外來物,將那外來的意識絞碎毀壞,並進入了混亂的、癲狂的暴動狀態。
也是在那一天的夜晚交替時刻。它發自己化出了一具人類的形體。
一具可離這世界,去尋找自己留下的“標記”的身體。
它人類的形體與人類的姓名,因此生。
此時跟在元欲雪身邊,並且小心翼翼未曾讓他發的戒舟衍,再一次曆了那一天的怪異感知。
他人類形體的胸膛部位,不斷地冒出奇怪的酸漲感來。讓不具備人類觸覺的他始懷疑,這具身體大概是承載不了過多的他的意識,即將解體崩壞。
看來他要想辦法,再換一具身體。
戒舟衍想。
原本沒考慮會觀察這麼久,但在他對元欲雪的好奇心依舊強烈,甚至有愈演愈烈的架勢,還需要延觀察的時間。
戒舟衍想著,看向了手心被收攏的東。
那是一碎裂的電燈碎片,在月光下偶爾反射出一點明亮的光澤,像是破碎的寶石一般。當然,撇光線優勢,這和寶石半點搭不上邊,就怎麼也算不上好看了。
戒舟衍原本想將它吞噬,但不知怎麼又留了下來。
這也是他觀測的記錄之一。
他這麼想著,將那碎片收了起來。
…
留眾人感傷的時間並沒有多少,假條隻他們批了淩晨1點,也就是說在1點前,必須回寢室乖乖睡覺。
他們的寢室並不遍布在同一區域,元欲雪和方斯文住的小紅樓算是最遠的。因此幾人沒再多做停留,最後看了一眼酆樓的位置,才默契地分作幾方向,向宿舍走去。
一路上連路燈見不幾盞,校區內十分黑暗,方斯文隻能借著手機燈光才看清路。
他和元欲雪走在一條道上。大概是因為鄧姝姝的事,又或許今天的確曆太多,身心疲憊,所連方斯文這種性格,保持著不同尋常的安靜,一路上沒吭聲。
隻是馬上將進入宿舍區範圍——根據校規,雖然他們有晚歸的豁免權,但還是得在半夜保持安靜,等走那就徹底不能說話了。方斯文這才突然憋出了一句話:
“元欲雪,你是不是……在生氣啊?”
元欲雪說,“沒有。”
如果是善於溝通的人類,一定會反問一句“你怎麼會這麼想”,可惜依照元欲雪的性格,他這樣的回答明明足夠精確,卻反更襯的像是生悶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