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張輕薄柔軟的紙質批複,被捏在了手指間。元欲雪翻動它的時候，發出了極其輕微的聲響。
某一處鮮紅的印章十分顯眼。
元欲雪低垂著眼，查看上麵回複的內容。
隻是在看到“駁回”這個批複的時候,他還是顯出了略微的茫然。
抬著頭看向戒舟衍的元欲雪，像是在低聲自語般地詢問道,“……不合格嗎？”
聲音像是含帶著些許疑惑,聽的戒舟衍莫名心軟。
縱使元欲雪提供了他在這個位麵裡，遠超常人的對戰蟲族的經曆與輝煌的軍功，他的履曆,幾乎比任何人都要出色。
可是駁回他的申請書上，甚至沒有給他一個具體的理由。
在駁回理由那一欄空空蕩蕩，隻是直接給予了結論,——便是不予通過。
戒舟衍看到了元欲雪垂著的睫羽。
他像是有些失望，又很認真地去翻閱那張申請表格，試圖從中找到一些被遺忘的細節。細密的睫垂落下一片陰影,纖長錯落著像在顫抖一樣,連著戒舟衍的心都跟著一顫。
“你很出色。”幾乎沒什麼猶豫的，戒舟衍這麼篤定道,他看著元欲雪的目光專注有些可怕,像惡龍鎖定住了他覬覦已久的財寶,“——比他們任何人都要出色。如果你沒通過的話，隻能明……”
戒舟衍的目光,略微陰沉下。
他此時的神情，冰冷有些駭人,像是在籌謀什麼一般，“那是他們的問題。”
而戒舟衍最擅長的，是“解決”問題了。
戒舟衍然無理解,怎麼會有人會去拒絕元欲雪。
這一次，元欲雪倒沒有繼續遞申請了，而是請求申訴。
收到反饋後的速度很快，由挑選遠征軍的負責人親自為他“答疑解惑”。
過的負責人，甚至還是他的熟人。
小蕭。
這段時間的確過忙碌，是身心俱疲不為過。小蕭的神色看上去略微有些憔悴，一副睡眠不充足的模樣，眼底帶著淡青。
但他麵對元欲雪的時候，態度還是出乎意料的好，未曾開口，便先帶上了些許的笑意，極其溫和地問他，“怎麼了？”
等發現元欲雪在意的果然是申請入隊卻被駁回這件事，不由露出了有些遲疑無奈的神情——
他早該知道，阿炎這個問題拋給他解決，絕不是抱著什麼好心思。
他咬牙罵著首領。
但是這個時候的小蕭，已經顧不會讓元欲雪失望了。
他十分鄭地看著元欲雪，“不認為你加入遠征軍，是一個合適的選擇。”
“知道你很強，對付蟲族很厲害。但是們需要你留在星艦上。這裡有比解決掉蟲族這件事，需要你去做的事。”
這些話，小蕭連自己都覺借口拙劣，卻扯的十分認真。
元欲雪微微歪著頭望向他。
他的語氣倒很平和，沒有因為小蕭剛才的話而生氣，“還有什麼事情比殺死蟲母加要？”
在小蕭反駁，元欲雪加平靜地道:
“如果不是這樣，你們應該不會在星艦上層召集士兵加入了。”
小蕭微微語結，無可反駁。
的確是這樣。
這事都嚴的讓阿炎那樣睚眥必報的人，都暫時性的放下恩怨了。
其實小蕭很清楚，他是自己的私心，才不願意讓元欲雪去遠征軍。
他很清楚，不管最後的刺殺蟲母計劃有沒有成功，去執行任務的人，顯然都要遭致瘋狂的報複，活下的幾率極低。
不管從哪種角度看，小蕭自己不會去送命，絕對不會讓元欲雪去做為星艦能繼續運轉下去，而被燒灼的一坯塵土。
哪怕他是副本中的npc，小蕭希望元欲雪最後的結局，會比自己好。
可是麵對著此時極為認真地注視著他的元欲雪，小蕭卻發現，原拒絕他，比自己想象中要加困難——
於是他隻略微思考了一下，便愉快地決定推鍋到另一個人的身上。
要知道雖然是他提出的不讓元欲雪加入遠征軍的隊伍中，理由是“如果人類能最後存活下的話，需要高級研究人員進行戰後星艦建”。
但是主要確定下的人，卻是首領阿炎。
小蕭覺阿炎的心思，越越難猜了。
他認為阿炎不是一個合格的領導者，卻是最需求的開括者。
擁有著過於理想的主義，和某些非常奇怪的個人主張。隻是在對待元欲雪這一件事上，卻顯示出了出乎預料的各種偏向決定。
隻是這種偏向，是小蕭樂見其成的。
總在非常短暫的思考後，他果斷地這個鍋甩在了阿炎的身上。
小蕭微微一歎氣，露出了十分猶豫的神色。任誰都能瞧出他此時的為難。
“並不是不想，元欲雪，沒有同意的權力——因為這件事，是首領決定的。”
小蕭緩聲道。神色顯十分脆弱，甚至還顯出了一些難言的內疚似的，“們隻是遵循首領的命令。隻要他不批複的話，恐怕誰不能批複給你。”
小蕭的這種話，其實是單純的推托，讓阿炎背鍋，讓元欲雪隻能放棄。
隻是由元欲雪看，卻像是在提醒他。
以他相認真地思考了一下，那張被駁回的申請書微微收起，像小蕭道謝後，才道，“知道了。”
小蕭倒是還想和元欲雪再待一會兒。隻是他最近要負責的事情，遠遠超越了他的精力值極限。
隻是和元欲雪這麼一會話的時間，都不知道打了多少個哈欠，眼角絕帶著一些霧氣。
到最後，反而是他自己有些許不好意思，先行告辭了。
而小蕭沒有想到，從他推脫中，元欲雪竟是直接找到了阿炎那裡。
……
經過上次那次高層約談的事，阿炎頗覺煩躁，決定這段時間除了必要的會議外，誰不會再私下見麵。偏偏隻這麼決定了沒幾天，又破例了。
此時元欲雪坐在他的對麵。
兩人單獨商談，氛圍看上去有些許尷尬。
不等元欲雪先開口，阿炎卻是先想起了什麼，目光閃爍，“你是因為遠征軍的事找？”
“嗯。”元欲雪應了一聲。
又很平靜地表達了自己的疑惑，為什麼阿炎會駁回他的申請。
“……隻是還沒有想好。”
和元欲雪麵對麵的時候，阿炎顯然沒有那麼坦然了，甚至略微有些局促。
目光略帶一心虛地偏移開。
他有些出神，思緒不斷漂浮，最後的落。是回憶起了自己不知道為什麼一時心軟，鬼迷心竅地留下的那艘超星艦星船上麵——
他很確定，自己不是因為想做逃兵。
他留下那艘星船是為了……
阿炎又極其迅速地看了元欲雪一眼，仿佛目光都被某種烈焰燒灼一般，很快收回了目光。
他的睫毛在微微顫抖，雙手蜷縮著，握很緊。
“你一定加入遠征軍嗎。”
火熱的氣息從他的唇齒中吐出，簡直燙像要唇瓣都此燒融一般。
阿炎在和元欲雪交談，卻又完全是在走神。
他很難想象到，自己為什麼會生出這樣荒謬的、違背原則的決定。
他一直認為，產生這種想的自己會後悔，會時時刻刻都在這種複雜的內疚情緒中被鞭撻著，但是他看到元欲雪的那一瞬間，他才猛地反應過。
自己並不後悔。
至少他此時，麵對著元欲雪的時候是真心實意地想要他活下。
如果是這個機會給予元欲雪的話，好像是一個很不錯的決定。
灼熱的呼吸又從唇中溢出。
元欲雪站起身，微微傾的動作，讓他好像和阿炎靠近了一些那樣。
少年人的目光澄澈，這麼望過時，像是星空落在了眼中一般，既是星際一般深沉的漆黑顏色，有著一種極其浪漫的像是星空的光芒。
那光芒，甚至阿炎都要灼燒完畢一般。
“確定。”
元欲雪。
阿炎的目光在短暫落後，又偏移開。他感覺到自己連著指尖到心跳，都在輕微的顫抖著。偏偏到這種時候，他還能表現出若無其事的模樣，這一連阿炎自己都覺不可思議。
他的神色還是沒有一波瀾，好像並不為元欲雪的回答，而感到什麼特殊的情緒波動。
目光很平淡地落在麵，需要他繼續進行批複的文件上。阿炎忽然拿起手邊的鋼筆，在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