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師之禮(2 / 2)

蹙緊眉頭的門詡問出了所有人都想知道的問題。

“我不在意劍仆的出身。”無論怎麼想,門詡都是無法咽下這口氣的。日夜修行的門詡敢說他的劍修天資是第七嶺的佼佼者,更敢說在勤懇上劍嶺上的每一位劍者都比不上他所付出的不懈努力,“但是我想知道,我到底有什麼地方不如他。”

這個問題,沢田綱吉難以回答。

劍道會之後,在比鬥中脫穎而出的劍者都會得到「劍士」、「劍師」甚至是「劍聖」的青睞,被收為徒弟之後,在師傅的引領指點中開辟屬於自己的嶄新的劍修者的道路。

但是收阿武為徒弟,卻是沢田綱吉想到的唯一能夠讓阿武擺脫掉劍仆身份的方法。

沢田綱吉讓阿武學劍,不是為了讓他時刻冒著被砍掉雙手的罪責成為一個隱藏的劍客,而是希望阿武在日後能成為一個能站在所有人眼前笑得坦蕩、行得自由的劍修者。

所以,阿武缺少一個機會。

他隻是缺少一個機會。

沢田綱吉相信,隻要得到這個機會,阿武一定能走出比任何人都更輝煌的劍道。

但是這都隻不過是未來的事。

於眼前,門詡沒有哪裡不如阿武,但沢田綱吉還是選擇了阿武。

而答案其實很簡單——他隻是偏心而已。

跪地的手中還握著「霽青」的黑發少年不知為何卻突然笑出了聲。

“你在笑什麼!”感到被嘲笑的門詡憤懣地瞪著阿武。

黑發少年持劍站了起來。

“一月。”阿武如此輕鬆地笑著說道,“給我一個月的時間,我就能打敗你。這就是師傅選我的理由,因為師傅的雙眼看到了你們所看不到的,師傅看到了我比你們都更強。”

沢田綱吉:“……”等,等等啊!?

“那便說好了,我們定下一月之期,到時一決勝負。”被激怒的門詡立刻同意了。

沢田綱吉愕然地看著恭敬退身的門詡,又望向一臉自信的阿武。

你是哪來的自信啊!?

你就算再怎麼天資聰穎,但是你就學這麼一個月,怎麼比得上日夜修行的孩子啊?

更何況你自己是忘了,你之前可說過你劍修的資質可是連下成都沒有的啊!

“因為師傅你很相信我啊,所以我相信我也可以的。”阿武已經很自然地叫起了師傅的稱謂。

沢田綱吉:“……”所以是我給你的自信嗎?那你要是輸了怎麼辦啊?

“對啊,輸了的話,該怎麼辦啊?”阿武似乎被問住了,露出了陷入深思的神情。

沢田綱吉:“……”你提出一月之期的時候,竟然就沒想過自己會輸嗎?

等等,我怎麼覺得,我好像是在和阿武對話一樣?

“是啊,大概是「霽青」的緣故吧。”阿武笑著點頭給出了肯定的回答,然後持起了手中的劍,“我好像隻要握著「霽青」,就能聽到師傅您的心聲啊,真是神奇啊。”

沢田綱吉驚了,他完全沒想到竟然還有這種操作。

那豈不是隻要阿武握著劍,他以後不管是在想些什麼,阿武都能知道。

那他以後要是一直在心裡孜孜不倦地吐槽……

我不要臉的嗎?

沢田綱吉不敢再多想下去,猛地又從阿武手中將劍給奪了回來。

這種偷聽**可不行啊。

我還想在阿武你麵前留點嶺主和劍聖的麵子的啊。

總而言之,就算眾人的心中有多驚駭,拜師之禮已經被見證了。第七嶺的五位大劍師神色憔悴地看著沢田綱吉,但因為木已成舟,也因為裕和一直以來便都是這般一意孤行的性子,所以五位大劍師也都心累地沒再多說些什麼了,隻是拿出了師徒簿讓沢田綱吉和阿武簽下。

雖然嶺主大人收了個劍仆為徒不算光彩,但嶺主大人已然達到了「人劍合一」的劍道最高境界對第七嶺而言更是添光添彩的喜事啊。

五位大劍師也隻能在心裡這麼安慰自己了。

當沢田綱吉寫下「裕和」的名字時,突然想到了劍仆都是沒有姓氏的孩子。在要將手中的毛筆轉交給阿武之前,沢田綱吉又在師徒簿上為阿武寫下了「裕」這個姓氏。

——「驚嚇值:40%/100%」

沢田綱吉轉過頭就看到黑發少年又一次怔住的神情,他隻是把遞給了少年。

黑發少年靜靜地低著頭,持筆的手指微微發顫著,注視著沢田綱吉為他寫好的姓氏。

……「裕武」嗎?

當屏息的黑發少年鄭重地在師徒簿上寫下了自己的名的那一刻,他突然感到了一種,全新的,從未想過的,沉重得似乎不堪重負的,卻又令人心生喜悅的生命的意義。

“師傅。”在離開了劍堂之後,沉默的阿武才終於開口,“你知道我現在是什麼感覺嗎?”

沢田綱吉不解地看著阿武,雖然說聽到阿武稱呼自己為師傅還是覺得有些彆扭。

“像是在做夢一樣。”阿武笑著說道,“我以前好像也做過這樣的夢。”

沢田綱吉突然愣住了,他曾經好像在艾伯特和陽錬的口中也聽到過。

他們說在見到他之前,在夢中也曾夢到過他。

“在夢裡我是一條很奇怪地活在沙堆裡的魚。”阿武回憶著繼續說道,“然後我遇到了一個善良的人,他怕我會死去,所以把我裝在了水袋裡。那是我第一次碰到水,很清涼很舒服,我很喜歡。我告訴他,我雖然喜歡水,但我不需要水就能生存,而幾滴水就足以讓我愉悅了。”

“但是啊,那個人卻很固執,他說……他要把我帶到屬於我的海。”

阿武記得很清楚,夢境中身影模糊不清的青年笑著對他說——

「我帶你走吧。」

「我們去尋找海吧,尋找那片能讓你隨心暢遊的自由之海。」

“我想起來了。”阿武停住了腳步,目光定定地注視著眼前的褐發青年,“夢裡的那個人,和師傅您一樣擁有著如此溫暖的眼眸呢。”

沢田綱吉看著雙眼滿含笑意的黑發少年,雖然阿武在他的眼前似乎一直都在笑著。但此時此刻沢田綱吉卻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就好像這是阿武第一次如此發自內心地燦笑著,仿佛終於卸下了所有不為人知的重負,滿心裡隻有純粹的喜悅。

“隻不過也和師傅您一樣……”

語氣中聽起來像是抱怨的語氣,然而黑發少年的嘴角卻是洋溢著最明媚的笑意。

“可真是,太任性了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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