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第 53 章(1 / 2)

秋高氣爽, 雲淡風輕,一縷陽光自窗戶射進來, 張夫人動了動疲憊的身體。

就在這時門簾被人從外掀開,奶娘壓抑不住的歡喜聲傳來,“小姐,小姐, 兩位少爺回來了。”

張夫人一把撩起簾子,臉上歡喜畢現,“當真?”

“是, 兩位少爺正回屋換衣裳。一會兒就來拜見您。”奶娘邊說邊給她穿衣服, “奴婢已經讓小廝去通知老爺了。”

張夫人臉上歡喜無限, “讓廚房準備一桌洗塵宴。我兒這麼早就回來,路上一定吃了不少苦。”

奶娘笑了起來, “兩位少爺這是心疼您呢。擔心你吃不好, 睡不好。”

沒有哪位母親不喜歡孝順兒子。張夫人臉上笑容更深。

她換好衣服,洗漱完畢, 走到大堂,兩個兒子已經跟庶子聊開了。

許先生年紀大了,身體不好,此次恩科就沒有跟去, 而是拜托自己的同窗好友黎先生幫忙照看。

“參加恩科那會兒, 我們原本是中了二甲末等。但沒想到會試查出舞弊。皇上大怒, 主考官許尚書和兩位副主考官全部掉了腦袋。家人也判了流放。六月, 皇上自己出題。題目刁鑽古怪。我們就落榜了。”

許先生微微有些驚訝, “哦?考得是什麼題目?我聽黎兄說多是庶務方麵的題目?”

“對。而且很多道題目。並不是考策論,也不考詞賦經義。皇上出的題目簡單粗暴,比如皇上出了十幾道有關算學的內容,其中還有兵法,律法,農業,甚至就連木業都有。”

木業?下九流的行當都有?許先生手中的杯子掉到地上,瞳孔縮了縮,“什麼?”

他當即站起來,怒道,“皇上這不是胡鬨嗎?”

他原以為也就是題目刁鑽了一點,沒想到皇上這麼出人意表。出的題目涵蓋方方麵麵。

張又睿無奈道,“新皇登基不到一年,先是鏟除信王黨,後是太後黨。京城的菜市口已經血流成河。許多大臣勸皇上莫造殺孽,可他根本不在乎,甚至當場把大臣革職。”

跟奉元帝不同,新皇手段更為老辣。而且他是行武出身,文人那點威脅,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甚至有大臣在文士樓寫詩辱罵他,有禦史參了大臣一本,皇上聽罷,不僅不把大臣下獄,還讓他擔任禦史。

他根本不在乎流言,也不在乎名聲。

張又笙歎了口氣,“立了皇後,皇上才收斂了一點。”

張夫人是個豁達性子,“既然皇上出題廣泛,你們以後就多多注意這方麵。好好努力,爭取後年的會試中了。”

張又睿和張又笙對視一眼,齊齊向張夫人拱手,“娘說得是。”

一直緘默不語的張又新道,“大哥,二哥,你們有沒有抄錄會試的卷子?小弟想看一看。”

張又睿看了眼親娘,見她臉上淡淡的,想來是不介意。他便叫了書童去拿他的行禮。

沒一會兒,書童就找出卷子。

許先生也湊過來一起看。張又新看到這些題目,驚訝地張了張嘴,“這些題目很簡單啊。”

第一題就是送分題,用大白話就是“你所在的縣,大米多少錢一石?”

第二題也很奇葩,“你家中有多少口人,交稅幾何?”

許先生皺緊眉頭,“這是會試題目嗎?怎麼像……”調查問卷啊?

張又睿和張又笙很肯定點頭,“對。”

這份試卷是他們花大價錢買到的。所有題目都在,一道不差。

“每個地方價格應該不一樣吧?這怎麼評分?”

雖說參加會試的考生隻有三千人。可這些學生來自五湖四海。江南的大米和北方的大米至少能相差十來文。

向來喜歡揣摩主考官心思的許先生都被皇上這一手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張又睿和張又笙搖頭,“我們也不知道。”

張又新試探道,“我覺得皇上不僅僅隻是選撥人才,他其實也想看看底下的官員有沒有屍位素餐。”

他指著第二題目,“如果知道家中人口,再看看交的稅。就能算出來官員有沒有貪汙。”他摩挲下手指,“皇上必定早就遣人調查各府稅收情況。如果填寫的內容與他調查出來的大差不差,那說明考生是個誠實正直的人。”

許先生張了張嘴,“就這麼簡單?”

他當然知道皇上問稅收是什麼意思。可皇上會想得這麼簡單嗎?

“我是這樣猜的。皇上畢竟是武人。聽說一直待在軍營。沒怎麼讀過書。他大概不會文人那種含蓄的手法。”

許先生將他仔仔細細打量一遍,半晌才道,“你說得很有道理。”

就算皇上手段粗暴,可人家用的是陽謀,你想考上,就必須站在他這邊。

張又睿把卷子往張又新麵前遞了遞,“三弟,你把剩下的卷子都做了吧。”

張又新呆了呆,剛要起身回書房做題。

張又睿把人攔住,叫了自己的書童,“去我書房拿一套筆墨紙硯過來。”

書童半點不猶豫,轉身去了書房。

答題時間並不長,隻有一個半時辰。張又新答得很是順利。

張又睿看了自己的二弟,張又笙從袖袋中抽出一張紙,衝大家解釋道,“這是我們請狀元吃飯,他寫的答案。”

幾個人湊在一起,把兩張答案對了一遍,而後齊齊看向張又新。

張又新臉上訕訕地,“這隻是巧合。”

他抹了把淚,這題目簡直就像給他定做的。他居然能答對八成以上的題目。

許先生衝張又新搖了搖頭,“可惜了呀。”

當然要可惜。明明能中進士,可他不是舉人,連參加的機會都沒有。

就在這時,張老爺大步走了進來,“可惜什麼?”

許先生衝張老爺拱手,“這是此次會試題目,張賢弟不如看看?”

張老爺接過來,看著密密麻麻的題目,“這是會試?怎麼出這麼簡單的題目啊?”

這題目他都會做啊。

他的反應也大家預料之內,許先生捋了捋胡須,看了張又睿和張又笙,“此次中了會試的人是不是寒門子弟居多?”

以往會試取中者,世家子和寒門子的比例大約是95比5。

張又睿點頭,“確實。頭一次取中的,後麵大多都沒中。”

許先生歎了口氣,“曆朝曆代的皇上都喜歡啟用寒門子弟。隻是重要書籍都在世家手中。參與書題的官員也都是世家官員。月國成立百年,世家權力越來越大。沒想到,皇帝一個釜底抽薪直接讓世家翻了跟頭。”

張夫人聽出他話裡的潛台詞,“先生的意思是皇上極有可能還會再出這樣的題目?”

“應該是。”許先生很肯定道。

張夫人點了點頭,他們家反正也不是世家,她兒子之所以會被刷下,也是平時不接觸庶務的緣故。

張夫人看向兩個兒子,“既然如此,你們明兒就多花時間在庶務上麵。我手上正好有處莊子,正好給你們練手。”

許先生歎了口氣。既然考的是庶務,他再留在這邊好像也沒什麼用了。

他當即拱手,“張賢弟,許某對庶務也是一竅不通,既如此,不如我先行歸家。兩位弟子若是課業上有什麼問題,可以寫信給我。”

張夫人想了想,倒是沒有什麼不能答應的。

張又睿卻道,“先生且慢。我們兄弟確實還有些問題。您先稍等,待我和母親商量。您再決定也不遲。”

許先生點了點頭,“行。”

說完,他先行離開。

張又新也識趣地告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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