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第 53 章(2 / 2)

張又睿看了眼張老爺,“爹,你上回讓我送到京城的墨寶,我已經幫你賣了。”說著叫書童,“快帶老爺去我房間取銀子。”

張老爺看了眼大兒子,這是想把自己支開?

這三人說話還特地避開他,眼裡半點沒有他老子。張老爺很是心塞。

張夫人見他不想走,看了他一眼,“我已經叫人把賬目送到你書房了。你不去看看嗎?”

張老爺這才想起自己那一千兩銀子還沒到手,他當即點頭,“行。我現在就去看。”

等人走了,張又睿才道,“娘,我看咱們不如將許先生留下來交三弟。”

張夫人坐下來品茶,“哦?你就不怕他考中進士,回頭欺負你?”

張又睿笑了,“他怎麼欺負我?”他攤了攤手,環顧四周,“咱們家的家業都在娘手裡。咱爹手頭的銀子就是全都給的,我都不心疼。”

滿打滿算連兩千兩都不到,還不夠他的私房多。

張夫人敲了敲桌麵,“其實我對他倒是不討厭。但是我不想養出個白眼狼。你們真的能保證你那三弟能感恩?你們從小不在一塊長大。他又有個視我為敵的姨娘。我擔心將來養不熟。”

張又睿上前給她捏肩,“娘,他們哪是你的對手啊。再說了,我看他對我們也很恭敬。如果他真是那種居心叵測的小人,應該會娶一個門當戶對的人為妻。可你瞧瞧他娶的是漁民的女兒。將來就算他考中進士,憑著你這嫡母的身份,他也不敢怠慢您。”

張夫人看了眼二兒子,“阿笙,你覺得呢?”

張又笙也認同大哥的話,“京城非富極貴。我們張家沒有人脈。舅舅那邊隻有生意上的人脈。與官道上走不通。老三為人不錯。再加上我們都姓顧。諒他也不敢拋棄家族。”他頓了頓又補充道,“會試題目都變了。我擔心鄉試也會變。到時候,咱們就是想攔老三,都未必能攔得住。還不如給他遞個青雲梯。讓他記住咱們的恩情呢。”

這話倒是給張夫人提了個醒兒。

會試都變了,鄉試還會遠嗎?而且張又新為人聰穎,又懂得變通,就連許先生都對他讚不絕口。他們還真的未必能攔住他中舉。

張夫人也不是那種惡毒嫡母,彆說她沒把錢姨娘放在眼裡,她連張老爺這個丈夫都不在乎。

她這輩子隻喜歡兩樣,一是她兒子,第二就是錢,沒有第三樣。

現在兩個兒子都這麼想,她也沒什麼舍不得的,“那行吧。我留許先生教你們三弟。你們兩個在家待幾天,我帶你們去莊子上,讓人教你們怎麼種地。”

話說張又新回自己的小院子,臉色便不怎麼好。

陸時暖拉著他的手關切地問,“怎麼了?”

張又新扶她坐下,悶聲道,“許先生可能要走。”

“為什麼?”陸時暖有些不懂了,就算許先生不是專門給她相公請的,可是兩位嫡兄還沒考中進士啊。許先生為什麼要離開?

張又新把會試變革簡單說了一遍。陸時暖聽得直咂舌。如果是這樣的話,許先生可能真的要走了。

錢姨娘從外麵進來,“那你去求你爹啊。是他請來的大儒。不能因為你兩個哥哥用不到,就不管你的死活啊。”

張又新歎了口氣,剛剛許先生提出告辭的時候,他爹臉上一絲猶豫都沒有。

正如他爹所說的一樣,他這個兒子並不是他想要的。一切都是意外。

張又新抹了把臉,“算了,我不去。”

關鍵是去也不管用。出束脩的人是他嫡母。

錢姨娘卻不死心,“你不去,我去!”

張又新趕緊把人攔住,“姨娘,你就彆添亂了。”

明知道不可能的事,為什麼要去自取其辱。

就在這時,張又睿的聲音傳來,“三弟?”

他們這院子沒有下人,主要是張又新出不起下人的工錢,所以就沒要。

張又睿大老遠就聽到他們在屋裡爭執,這才故意大聲叫人。

張又新臉上燒得滾燙,忙鬆開手,“姨娘,你好好照顧我娘子,我去去就來。”

看著兒子那飛快的背影,錢姨娘恨恨地跺了下腳,“這呆樣!明明都是兒子,又是自己的親爹,有什麼不能求的。”

雖說陸時暖不知道張又新為什麼不願意麻煩張老爺,可她還是很聽話的,當即就扶著自己的肚子,“姨娘,我有點渴了。”

錢姨娘回頭,看了眼她高聳的肚子,喋喋不休道,“行,你是小祖宗,我去給你倒水。哎,你說我這命,明明有兒媳婦,可我半點福沒享到,還得反過來伺候她。”

陸時暖沒把她的話當一回事,扶著腰坐下來。

話說另一頭,張又新知道大哥說服嫡母留下許先生,並且是專門教導他的。張又新搓著手激動不已,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千言萬語隻彙成一句話,“大哥,謝謝你。”

張又睿故作不在意地擺了擺手,“我們都是親兄弟。你說這話就外道了。”他歎了口氣,“其實我娘這人性子冷清。不是有意針對你的。你彆記恨她。”

張又新唬了一跳,“不敢,她是嫡母,我是庶子,她沒有義務對我好。我一點都不怪她,真的。”

張又睿仔細辨認下他的臉色,見他不似作偽,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呀,比我和老二豁達。我娘之所以對你不冷不淡,是被外祖那些庶子嚇怕了。你要理解她。”

張又新怔了怔,這是什麼意思?

張又睿摩挲著杯沿,款款道來,“你可能不知道。我外祖家世代經商。年輕時的他喜歡上一位官宦人家的小姐,以他的身份,女方家自然不同意將女兒下嫁給她。後來外祖父在外曾祖父的包辦下,娶了我外祖母為妻。兩人過了幾年恩愛日子,生下我大舅和我娘。

後來我外祖父喜歡過的那個小姐,她父親貪汙,全家被抄,女眷全部沒入教坊司。那小姐也被夫家體棄。我外祖父得知後,把她接回府中,當了二房。那女人蛇蠍心腸,手段又手辣。仗著外祖父的寵愛,趁我外祖母生子的時候,給她下了藥。害我外祖母一屍兩命。

我外祖爺舍不得心上人,就說我外祖母是產後血崩。可憐我大舅和我娘一個才八歲,一個才六歲。一開始他們還真的信了。那女人麵甜心苦,表麵裝好人,背地裡差點害死我大舅,差點把我娘許給一個斷袖舉人。出事次數多了,我娘也有了防備之心,漸漸懷疑起那女人。那女人擔心我大舅和我娘報複她,就想鏟草除根,又想害我大舅和我娘。可惜我娘早有準備,把她抓個現形,又叫來族長,開了嚴氏祠堂,把人關進家廟。”

外祖父因此而中風,沒多久姨娘也瘋了。

自幼在長大鄉下的張又新哪裡聽說過這種充滿血腥味的宅鬥故事。他驚訝了半天,額頭沁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隻聽張又睿又道,“咱家現在也屬於官家。你仔細打量那些人,後院哪個不是很多個小妾。可他們的嫡母都是極儘打壓庶子。可我娘從來沒有打壓過你。甚至我爹時常給你銀子,她都知道,可她從來也沒攔著。甚至還跟我爹說,可以把家產都給你。你看她心地還是很好的。”

張又新要不是知道親爹和嫡母之間的秘密,他恐怕都要信了。

嫡母是沒打壓過他,那是因為她根本不把他和姨娘放在眼裡。至於給家產,那是因為他爹是個窮鬼。嫡母那麼有錢,根本就不稀罕他爹那仨瓜兩棗。

大哥這話好像把嫡母說成了菩薩。

張又新從來不知道看起來高冷穩重的大哥這麼能言善道。

不過大哥有句話倒是說得很對。就衝嫡母肯為他出許先生的束脩,他就應該感激她。

他站起來衝張又睿拱手,“大哥,娘的恩情我會一輩子記在心上。”

張又睿得到他的感激,心中暗歎,也不枉費他在這邊費了這麼多口舌,拍了拍他的肩膀,“恩情就不必了。咱們是兄弟。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

張又新笑了笑。

張又睿站起來要走。

張又新有些遲疑道,“大哥,我有個妻兄院試一直沒能過。我想問下能不能把許先生的注解抄一份給他?”

雖然他也跟許先生讀書。但許先生並沒有收他為弟子。

隻要得過許先生指點的人都叫先生。

可現在,許先生留下來教他,那就是弟子了。要正式敬茶的,自然不同的。

張又睿驚訝地張了張嘴,“你問許先生就好,我不方便替他做主。”

張又新撓撓頭,臉頰微紅,“我就是想問問你。許先生能答應嗎?”

張又睿攤了攤手,“這我還真不知道。”

下午,許先生正式喝張又新遞過來的拜師酒。

待兩人接觸得多了,張又新覺得火候到子,親自問了許先生。

許先生看在弟子的麵上,還是給了幾本,“這幾本可以,剩下的太過淺薄,就不外傳了。”

張又新知道先生這是不想傳出去。他微微有點遺憾。

九月初,陸時暖生下一子,六斤六兩,小名六六,大名張天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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