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4 章(2 / 2)

陸時秋立刻向嚴老爺道謝。

兩人吃完酒,陸時秋便回了客棧。

一夜醉酒,頭有些疼,歇了半天,下午緩和許多。

陸時秋便去了太華路。

他圍著這片區域繞了一圈,最中看中靠邊上的這處宅子。

這宅子看起來很大,房子很舊,門前雜草叢生,瞧著有些落敗之象。

陸時秋走到門前,扣了扣門環。

從裡麵走出一個老頭,年紀極大,又聾又啞,交流極不順暢。

陸時秋隻能站在門口徘徊,不多時,從另一端走過來一個婦人,陸時秋走過去向她打聽。

那婦人見他問這處房子,便道,“這房子的主人在外地當官。明年六月,估計要回京述職。到時候你再上門看看。”

過完年,他肯定要過來,到時候問問也不耽誤什麼,陸時秋向她道謝,告辭離開了。

接下來幾日,陸時秋在京城四處閒逛。

陸時秋在珍寶閣看到有賣玻璃鏡,足有麵盤那麼大。隻是這東西容易壞,他拿回去,路上再脆了,多浪費。

隻能打消這個念頭。

出了珍寶閣,陸時秋被人從後麵拍了一下,他扭頭一瞧,居然是幾年未見的大頭。

小小年少已經長成小夥子。

個頭躥得飛快,臉上全是笑,“陸三叔,你什麼時候來的京城?”

陸時秋笑笑,“已經好幾天了。”

他四下看了看,帶著大頭進了一間茶肆,兩人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陸時秋問起這幾年的境況。

大頭有些郝然,“我跟著師傅到處走。一年回一趟京城。師傅進宮獻畫,我就四處逛逛。”

陸時秋見他精神熠熠,笑容也比以前多了,猜想他日子過得應該不錯,“那就好。你有出息了,我也能放心了。”

大頭從懷裡掏出一個錢袋遞給陸時秋。

陸時秋唬了一跳,趕緊推回去,“你這是乾什麼?”

大頭撓撓頭,“去年我獻了一幅畫,女皇非常喜歡,賞了我二百兩銀子。我跟著師傅也沒什麼嚼用,拿著也不安全。三叔你幫我收著吧。”

陸時秋猜想這孩子到處闖,拿著這麼多銀票也確實不安全,點頭接過來。

大頭又問起他住在哪裡,陸時秋把自己住的地方告訴他,“不過我明日就要回去了。等過完年,我再去先生府上拜訪。”

大頭有些遲疑,“先生可能會在春闈前離開京城。”

徐會不喜熱鬨。最厭煩爭名奪利的事情。所以早早避開。

陸時秋定了定神,“那我跟你一起到徐府拜訪吧。”

說著,陸時秋帶著大頭采買了些東西。

大頭見他一會兒花掉一百多兩,暗暗咂舌,“三叔,這也太貴重了吧?”

陸時秋擺手,“你師傅好歹也教過我畫。好幾年沒見,怎麼能一點表示都沒有呢。”

就衝徐會送給三丫那些書畫,他買多少東西都不為過。

大頭帶著陸時秋到徐府,問了門房,徐會還在宮裡沒回來。

“咱們進去等吧。”大頭徑直帶著他往裡走。

陸時秋看他熟門熟路,想來徐府這些下人已經拿他當半個主子了,心裡稍安。

大頭帶他到書房,欣賞自己這些年的畫作。

幾乎全是素描畫,人物,靜物參半。

靜物就不說了,這些人物畫得非常傳神。

幾年前,他的畫作明顯帶著幾分粗糙與生澀,現在卻是線條簡練、收放自如,寥寥數筆就捕捉到了人物的神態。

陸時秋由衷為他自豪,“你進步得很快。”

大頭有些苦惱,“女皇說看過我的畫總是明顯覺得悲傷。她想讓我為她創造一幅能讓人覺得幸福的畫作,我琢磨了一整年,也沒有畫出來。”

悲傷?陸時秋在這些畫作上掃了一眼。拋開靜物不存在悲喜。

這些人物無一不是基層的小人物。眼皮耷拉,皺紋橫生,嘴角抿緊。確如女皇所說,看一眼就讓人悲傷。

大頭的這些畫作,他喜歡,女皇喜歡,但是不代表彆人喜歡。

這些畫作幾乎沒有什麼美感所言。不符合現如今畫作標準。

如果大頭能畫出讓人幸福的畫作,傳遞的精神的確更容易打動彆人。

陸時秋想了想,“你應該多去感受一下。比如好看的歌舞。觀察那些發自內心笑的人是什麼樣。注意他們的表情。”

大頭歎了口氣,“我一整年走遍人人山水,看過無數人歡笑。但是笑容真的很難捕捉到。”

大頭從小吃儘苦頭,對彆人的喜事根本做不到感同身受。他就得花更多時間來觀察。

一個人再怎麼歡快,真誠的笑容也維持不了多久。

他最後隻能前功儘棄。

陸時秋摸摸下巴,突然想起顧雲翼中了秀才,高興一整天。

他把這事說給大頭聽。

大頭眼睛一亮,“三叔,你的意思是讓我觀察那些舉子?”

“是啊。你想想啊,中了進士可比中秀才難多了。有些人蹉跎大半生才考中,笑容是不是能維持得更久些?”

有道理!大頭點頭如搗蒜,“太對了!”

他立刻道,“等先生回來,我就跟他說。”

說話的功夫,徐會已經回來了。外頭傳來下人的招呼聲。

大頭趕緊帶陸時秋出去。

徐會依舊老當益壯,走路帶風。

看到陸時秋,他眼睛亮了一瞬。

陸時秋上前給他見禮,徐會拍拍陸時秋的肩膀,“不愧是我的弟子。你也是好樣的。”

陸時秋一頭霧水,他做什麼了,當得起徐會這麼誇讚?

徐會很快給他解惑,“我聽說你中了狀元,辭官不授。如此淡薄名利,像我!”

陸時秋:“……”

他真當不起這句誇讚。他比誰都渴望出名。

不等他解釋,徐會已經看向大頭,“你的畫,女皇看過了,非常滿意。知道你愛銀子,她賞了你五百兩。”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張銀票遞給大頭。

大頭喜滋滋接過來,轉手就交給陸時秋。

陸時秋卻沒有收,“你不是要留下來嗎?怎麼也得留點銀子在身上吧?”

大頭想了想也對,把銀票揣到懷裡收好。

徐會奇了,“留下來?你留下來乾什麼?”

大頭把自己的打算說了。

徐會笑容頓住,表情相當難看,哼了哼,“畫那些俗人作甚。浪費筆墨。”

大頭撓撓頭,他當然知道師傅脾氣很硬,可是他走了一年,沒有一點進步,留下來也許是條出路呢。

陸時秋似是看出大頭的遲疑,勸道,“先生這話就假了。正如我擅長反諷詩,大頭也可以自創反諷畫啊?”

徐會直直看過來,虛心求教,“何為反諷畫?”

“考□□名,得意忘形,那大笑不正是對功名利祿的嘲諷嗎?”陸時秋不鹹不淡地道。

徐會琢磨半晌,一拍桌子,看向大頭,“對!你就這麼畫。”

“是!”大頭喜滋滋應下。而後一臉欽佩看著陸時秋。三叔真的太會說話啦。居然這麼快就能讓師傅同意了。

徐會拉著陸時秋到他書房,欣賞他近幾年的畫作。

陸時秋懂畫,提出不少寶貴的意見。

徐會這人也怪,他喜歡聽人誇讚,更喜歡彆人批評,尤其是能說服他,他更高興。

十幾張畫作,陸時秋幾乎每張都能找出不足之處。

到最後,隻有一張幸免。

徐會點了火盆,把這些畫作一把火全燒了。

隻餘這一幅贈給陸時秋。

陸時秋看著火舌把畫作全部吞咽,咽了口唾沫,“好幾年的畫作一把火全燒了,多可惜。”

徐會點了點自己的腦子,“更好的畫作在我腦子裡。這些瑕疵品隻會阻礙我進步。燒了才是正理。”

陸時秋瞠目結舌。他真的不懂這些視名利如糞土的人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幾年心血說燒就燒,真的太灑脫了。

捧著那幅畫作回客棧的路上,陸時秋心想,他這一輩子估計都沒辦法像徐會這樣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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