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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方天際夕陽低垂,樓內世界的天空真實得混淆了樓裡樓外,飛鳥鳴叫而過,劃破雲際。
燕危公寓的客廳裡,林縝等人已經橫七豎八地倒了下來。
魚飛舟醉得暈暈乎乎的,目光迷茫地靠在了一個空了的酒瓶上。林縝在一旁拽著他的手,迷迷糊糊道:“……你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天天和我哥打小報告……把……嗝……把我做的事全告訴我哥……所以他才……才天天管我!”
魚飛舟呆了呆,搖搖頭,也不知道在否認哪一句。
“一點都不好玩……”林縝醉醺醺地沒好氣道,“我本來一個人過副本的好好的……想和誰……嗝……和誰打架就和誰打架,偏偏在這個樓內世界和我哥相認了……我都不記得我有個哥哥了,突然給我冒出來一個……還安排你陪我過副本……不就是管我。”
“……他隻是,關心你。”
“切。”
一旁,一點醉意都沒有的晏明光麵色淡然地拉起了燕危,沉聲道:“進房休息吧。”
燕危也有些醉了。
他酒量算不上好,但也絕對算不上差。但他以為,晏明光這種看上去表麵高冷實際什麼也不知道的人,會抽煙都算奇跡了,應當酒量不行,所以剛才一直在找儘理由灌晏明光酒。
結果沒想到,晏明光從頭到尾都和喝白開水一樣,他自己反而醉了五成。
燕危順著晏明光的力道站起來,乾脆直接將受力點留在了晏明光身上,完完全全地靠著男人。對方的身上一點酒氣都沒有,一身氣息如雪如鬆,卻一點都不凜冽排斥,隻讓他覺得舒服。
他完全掛在晏明光身上的那一刻,這人動作頓了頓,這才拉著他回了房間。
那一直掛在晏明光脖子上的燕子項鏈在拉扯間滑落出衣領,微微晃動著。
“哐當——”一聲,房門關上,將兩人和外頭的一切都隔絕開來。
四方驟然安靜。
晏明光緩緩地扶著他走到床邊,讓燕危坐下。
大腦渾渾噩噩的情況下,驟然的安靜頓時將燕危強行壓下的所有雜念都拉了出來。這短短的幾秒鐘,他腦海中閃過這幾個副本裡和晏明光獨處時的畫麵,最終想起了那場斷斷續續的夢。夢的基調很寧靜,可是至今為止能想起來的片段,都並不平靜。
有鬼怪環伺的場景,有黑暗詭譎的場景,也有……晏明光按著他的肩,在浴室的熱水流淌中親著他的場景。
男人已然鬆開了手,對他說:“好好休息。”
眼看對方轉身要走,燕危抬手,驟然拉住了晏明光。
他拉得突然,對方顯然沒有準備,被他往回拉了一步,側過頭來看向他。
燕危莫名臉頰有些熱。他如同喃喃自語般低聲道:“……我能信你嗎?”
他的夢裡隻有晏明光,夢裡的片段斷斷續續,什麼時候都有,顯然這人應當陪了他挺久。和同樣陪伴他良久,林情卻不認識晏明光。
他的記憶仿佛被完完整整地取出,唯一有所保留、能夠回想的,也隻有晏明光。
這人知道的比他多,卻從始至終都裝做不知。
而他從記憶裡,第一眼在長廊酒店的大堂看到晏明光,似乎就是沒有戒心的。他其實從來沒有思考過,如果晏明光不能信,如果晏明光其實和他並不是一邊的,會是什麼情況。
他坐在床邊,牽著晏明光掌心溫熱的手,抬眸看著對方。
這人斂眸,雙唇微動,最終卻隻是說:“嗯。”
燕危不自覺看到了晏明光的唇。他對人心看得太透,應當是一個不會和其他人產生關係的人,可夢裡,這人實實在在地親過他。
他本來就清楚自己喜歡男人。會不會這個夢其實並沒有那麼複雜,隻是他和晏明光待得久了,在情感激素的刺激下產生的一些正常男人都會有的幻想?
興許晏明光當真和他的過去沒有關係?
他恍惚了一下,猛地站起身,倏地湊到了晏明光的跟前,下巴輕揚,雙唇眼看就要撞上這人的嘴角。
男人驟然放大的麵容映入眼簾,燕危動作一頓,清晰地瞧見晏明光神情微滯,喉結輕輕地滾動了幾下。
下一刻,晏明光失神了一瞬,本來淡漠的雙眸此刻居然染上了一絲染著欲的微紅。這人下意識便反手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推,將他整個人都推到了牆邊,呼吸微快地低下頭。
燕危酒意頓時醒了大半,頃刻間清楚地意識到自己上一刻在乾什麼。也不知是因為半醉還是因為羞赧,他隻覺得臉頰在這一刻熱得更加厲害了點。
——他在乾什麼!?
感受到對方呼吸的溫度,他呼吸一滯,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反應,索性借著醉意,雙眸閃過片刻的迷茫,隨後閉上了眼,裝作完全醉了一樣倒了下來。
晏明光接住了他。
燕危根本不敢睜眼,完完全全演著醉倒的模樣,“不省人事”。
他在晏明光的懷裡靠了好一會,這人這才動作平穩地抱起他,把“昏睡”的他抱到了床上。
燕危感受到晏明光已然鬆開了雙手,緩緩站直,心下算是鬆了口氣。
他睡著了睡著了睡著了。
晏明光沒有發現他在裝睡,晏明光沒有發現他在裝睡,晏明光沒有發現他在裝睡,晏明光沒有——
男人的身影驟然覆蓋而下,遮擋了燕危麵前大半的光線。
燕危隻覺得眼角傳來了溫熱的觸感。
——這人輕輕地吻了一下他的右側眼角。
燕危那能在副本中臨危不亂的大腦在這一刻完完全全當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