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夜晚出乎意料的很平靜。
外頭的大雨不知道下了多久, 連帶著列車裡都滲入了潮濕的冷氣,同整個列車本來就自帶的陰冷混在一起,即便在被窩裡, 也讓人通體冰寒。
沒了身體數據的加持,燕危冷得很。本想兌換一個電暖,想了想, 副本內部一切都還不明朗,誰也不知道突然多出來的小東西會不會也是致命的關鍵,他最終還是作罷。
列車內的臥鋪擁擠狹窄, 燕危蜷縮著蓋著被子,車廂的天花板近在咫尺地壓著, 同床板之間不過差了不到一米。雨聲不絕於耳,整個列車又不斷地發出機械聲,吵得人煩躁。臥鋪壓迫得仿若一個開了一個口的棺材,回蕩放大了這些聲響。
整個列車都充滿了年久的鐵鏽味。
燕危閉著眼, 寒冷的逼近中,聽覺和嗅覺不斷放大, 翻了好幾次身都睡不著。他乾脆放棄睡著, 警惕地感受著周圍。
約莫到了午夜,下鋪傳來些微細碎的聲音。一聲沉悶的響動, 有人翻身鑽進了他的被子裡。燕危的警惕和戒備卻沒有被喚起,反而下意識地往裡湊了湊。
晏明光身上清爽的皂香瞬間覆蓋了那些附著於空氣裡難聞的鐵鏽味, 男人身上的溫度驅散寒涼。燕危近乎縮在了晏明光的懷裡, 兩人簇擁在一起, 周圍分明變得更加擁擠,可那種黏著在骨頭上的壓迫全然消散。
燕危這才收下了周身的戒備,睡了幾個小時。
醒來的時候, 林情就站在臥鋪間中央那個沒有多大的小走道上,抬著頭,手中拿著一瓶礦泉水,遞到了燕危眼前。
晏明光仍然抱著燕危。
他似乎已經習慣了眼前這兩人粘在一起的樣子,麵不改色地說:“水我試了,沒問題,從邏輯來講應該也沒事。畢竟人幾天不喝水不吃飯是不可能撐得住的。”
“好。”晏明光淡然地接過礦泉水。
燕危:“……”
此時,窗外已然亮了起來,白晝的光透過窗簾投射而入,昏暗中帶著微亮。沒有雨聲,雨似乎半夜已經停了。
列車裡的一切,風平浪靜。
唯有空氣中濃濃的鐵鏽味和**味揮之不去,一刻不停地灌進人的鼻腔,連帶著燕危的口腔都仿佛剛灌了血一般難受。
燕危和晏明光林情迅速洗漱了一番,正在謹慎地再度審查他們所在的車廂,幾節車廂之外的餐車便傳來了混亂的聲響。
燕危快步來到他們上車的那個車廂,便瞧見了那個昨天還一片空白的黑板上寫著“1109”四個數字。
餐車的所有窗戶已經被遮了起來,其餘幾個玩家站在不遠處打量著。
丁笑今天換了一身旗袍,她坐在最末尾的一張椅子上慵懶地靠著。
她附近便是車廂的角落,那裡站著一個男性玩家玩家,叫曹群,正手指夾著煙,煙霧升騰而起,飄蕩而來,覆蓋了丁笑白皙的麵容。沉默的氣氛中,丁笑仍然保持著那份溫婉的笑容,嘴角微微勾起。
隻有許妙妙一人站在這個黑板前,麵色凝重。
燕危剛走進這個車廂,丁笑神情一頓,方才還任由曹群抽煙,此刻驟然冷下臉來:“煙掐了。”
曹群不想惹事,悻悻地用手指直接掐滅了煙頭上的火星。
煙味散去,燕危走到了黑板前。
黑板上遍布著微白的粉筆痕跡,顯然用了很久,留下很多擦都擦不掉的粉末。斑駁的痕跡裡,“1109”四個數字頗為寬敞地寫在黑板上,前三個數字還頗為端正,最後一個數字就開始有些歪扭。粉筆就放在黑板下方的小架子上,從使用的痕跡來看,就是用這個粉筆寫的。
燕危不露聲色地轉了轉雙眸,正打算打量一下這些先到的人的指尖,晏明光便低聲在他耳邊說:“沒有痕跡。”
那麼這數字來自玩家的可能性就降到極低。
“是不是你的床位?”許妙妙說,“我的床位是1105,你在我們隔壁。”
燕危挑眉:“我什麼感覺都沒有。”
不僅沒有,他們那節車廂還十分平靜。
其餘的幾個玩家已然三三兩兩小聲交談起來,多半是在談論目前為止的情況。趙景臣也起了,他瞧見黑板上的數字,反應了一下,譏諷地笑了笑:“昨天不是很拽?林情,我倒是想看看,你怎麼保他。”
林情還未作答,晏明光便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往趙景臣那邊邁了一步。
剛一抬腳,趙景臣便連著後退了幾步,對月芒的另一人說:“我們趁著白天,去後麵幾節車廂看看。”
林情嗤笑一聲:“孬種。”
黑板前,許妙妙皺了皺眉,頗為糾結。燕危思索間,許妙妙盯著這數字看了一會,低聲對燕危說:“這個數字,最大的可能是乘務員或者暗處的鬼怪留的。不管是誰,都不是什麼好兆頭。你要不要和林情說一下,讓他去和丁姐聯手,丁姐到達高層的時間比林情還要早,她要是願意幫襯你,起碼多一份保證。我昨天可是提過,可惜丁姐沒理我……”
燕危聽了,神情頗為古怪。
“丁姐雖然脾氣好,但卻是耳根子硬,很不好說話。不過她喜歡好看的人,”許妙妙掃了一眼燕危的臉,“你去求求她,肯定可以。”
燕危:“……”
他說:“不用。”
“小哥哥,你怎麼還是這麼犟?”
“小妹妹,要是出事了,記得來找我們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