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景臣和何棟一走到這個車廂,燕危也察覺到了他們的靠近,停下手中的動作轉頭看了過來。
和對方視線相交的那一刻,趙景臣笑了。
白日裡他浪費了一些時間洗掉身上的臟汙,衛衣外套當時已經撕碎了,他此刻完全換了一套。隻是這一次,他並沒有和之前一樣,用帽子遮擋住大半的麵容。他大大方方地露出了這張精致好看的臉——為的就是當時燕危看到他臉的反應。
果不其然,這一次,燕危也同樣露出了厭惡與憤怒的神情。
“你們找到了什麼?”
燕危盯著他的臉,冷冷道:“找到什麼,和你有什麼關係?”
趙景臣緩步走上前,聳了聳肩,“玩家又不是競爭關係,分享線索,互利啊。”
“不必,”燕危不再看他,轉過身再度搜尋著這一處,“我看到你這張臉就惡心。”
“不是應該懷念嗎?周甜和你們關係不錯啊……”
晏明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燕危不再理他。
趙景臣走過狹窄的過道,路過燕危的時候,燕危十分嫌惡地往座椅裡頭挪了挪,絲毫不想和趙景臣有任何觸碰。
驟然,他停下腳步。
身後,何棟不解道:“怎麼不走了?”
趙景臣看了一眼燕危。他想起早晨的時候,他被兩麵鏡子逼得狼狽至極,險些喪命,還損失了一直以來傍身的傳奇道具。而當時,他一直沒看在眼裡的燕危卻仍然一身乾淨整潔地站在那裡,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仿佛在看一個跳梁小醜。
趙景臣眼神一暗,那本來在周甜臉上總是維持著甜美笑容的五官微微扭曲了一下。他心中陰暗滋生,忍不住想看到燕危失態。
他說:“燕危,你知道我為什麼換這張臉嗎?”
燕危動作一頓。
“不知道周甜有沒有和你提過,嚴格來說我和她在一起過——不過是另一張臉的時候。當時為了去低層副本拿一個道具,我換了個身份,連續降了好多層好多層,碰巧認識了她。我挺喜歡她那張臉,就和她在一起了。後來在一個副本裡拿到了那個道具,我就換張臉回到高層。她……應該以為我死在那個副本裡了吧?”
燕危正彎著腰裝模作樣地看著座椅下方,抓著座椅靠背的手緊了緊。
他沒有說話,可指尖兩側已然因為太過用力而由紅到白。
趙景臣得意地笑著走遠了。
晏明光微微俯身,寬大的手掌在燕危的背上緩緩滑過,仿若撫摸著渾身戒備的貓咪。男人的聲音沒有潤上任何偏頗的情緒,像是一錘定音的審判:“他活不到明天。”
燕危手上的力道鬆了鬆。
他耳朵微動,就算沒有感知力也比一般人敏銳的聽覺捕捉到了前方車廂的動靜。
那兩人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卻在不遠處驟然停止——他們應當已經走到了餐車廂的尾部。列車的噪聲中,似乎還摻雜著何棟短促的驚呼。
燕危輕笑一聲,說:“他活不到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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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時候,丁笑和許妙妙從後方車廂回來了。
丁笑麵色蒼白,直接回了臥鋪間休息,許妙妙和燕危在臥鋪車廂的走廊上碰了頭。
“丁姐剛才一下子用了四個道具,”許妙妙的表情也算不上好,甚至可以說是心有餘悸,“我們這次往後走,走的比往前走的時候要深的多,一直沒有走到底,反而遇到了一個鬼怪。丁姐足足消耗了四個道具我們才平安回來的。”
燕危雙眸閃過思慮之色,說:“我和丁笑在前麵的硬座車廂,也遇到了臟東西,但是我們往回走之後,那個東西並沒有對我們動手。怎麼會一下子消耗掉四個道具?往後走難道有異常?”
燕危雖然不清楚丁笑現在是什麼水平,但從其他玩家對丁笑的態度也能看出來,丁笑現在的實力和林情應當沒差。
能讓丁笑險象環生,這後頭得多危險?
許妙妙說:“不,沒有異常。往列車的後麵走,先是和我們這邊差不多的臥鋪車廂,走了大概十幾個,就又是硬座車廂。硬座車廂我們走了足足幾十個,還是和往前走一樣,看不見尾,瞧不見頭。丁姐覺得這樣是在做無用功,算好了回程的時間繼續往前走,後來我們就感受到了臟東西的凝視——但是丁姐當時並沒有回頭。”
“我們繼續往下走,那個臟東西就開始攻擊我們,這才變成現在這樣。但也不算一無所獲,那些臟東西好像並沒有多難對付,不是那種出手必死的攻擊,如果我們所有人一起往前走,準備充足,起碼是能走出幾百甚至上千個車廂的——如果有這麼多個的話。”
燕危明白了:“但這個嘗試很沒有必要,且幾乎等於送死,因為走了那麼遠,走不回來也是死。列車沒有儘頭,走那麼遠說不定還是什麼都沒有。”
“是。”
“天快黑了,先讓丁笑好好休息。被牽扯上的幾個臥鋪間都沒有你們,今晚你們那邊應該不會有事。”
“但是你……”
“不用擔心我們,小黑板上的床號和我無關。”
許妙妙挑眉,沒問什麼,顯然是立刻明白了其中的玄妙。她說:“那我回去了。”
目送著許妙妙回到她們那個臥鋪間,燕危才轉身,回到了他們的臥鋪間。晏明光和林情已經在裡麵等著他。
但他卻沒有拉上門,隻是在晏明光身邊坐下,看向林情道:“都做了?”
“都做了。”
約莫十幾分鐘後。
雨越來越大了,外頭陰雲遮掩的太陽似乎就要徹底隱沒,窗簾滲透進來的光已經近乎於無。鐵鏽味充斥周圍,空氣中的濕氣裹著冰寒,環繞在燕危身側,他不自覺便往晏明光身上縮了縮。
昏暗之中,一個人影直接竄進了燕危他們的臥鋪間,在進來的那一刻立刻拉上了臥鋪間的門。
來人低聲說:“林情之前和我商量的,今晚我可以和你們待在一起。”
林情看了眼燕危,見燕危點頭,他才說:“可以,我們還有一張空的臥鋪。”
“哐當——”“哐當——”“哐當——”“……”
“嘩啦啦——”“嘩啦啦——”“嘩啦啦——”“……”
雨聲與機械聲中,曹群低聲說:“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