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危第一時間沒有動。
手電筒過分蒼白的光線從門縫中滲透出去, 將門口那東西的輪廓完全勾勒了出來。他緊緊抓著手電筒,手電筒手柄上傳來冰涼,卻比不上他手臂上那一處來的冷。
刹那間, 不到一秒的功夫,燕危腦海中閃過千萬思緒。
不死狀態還需要八分鐘開啟,能拖一刻是一刻。
門外“許妙妙”還在催促, 透過貓眼傳來的影像愈發可怖,那森白的臉上已經滿上黑紅的血汙,仿佛下一刻就要流進燕危的眼裡。
燕危感覺那握著他手臂的手愈發用力, 抓的他生疼。
他的左側,是他和晏明光睡覺的上鋪, 下鋪是林情,右側應當隻有曹群一人,而曹群顯然不會在這種時刻突然抓住他的手臂。
燕危動也沒動,深吸一口氣, 低聲說:“晏明光。”
他的左側,男人潤著鋒利的嗓音傳來, 短促、低沉:“嗯。”
曹群不知為何, 沒有任何動靜。
林情一如既往,十分平靜, 幽幽地說:“燕危,不如就彆開門了, 繼續睡覺吧。說不定外麵是一個披頭散發、肝臟外露、雙眼深黑、麵色蒼白的鬼怪呢?”
——原來這就是那個抓著他的鬼的模樣。
燕危沉默了片刻, 仿佛根本沒有發現那鬼怪的存在一般, 說:“讓我想想要不要開門。”
“篤篤——”“篤篤——”“……”
敲門力道之大,拉門都開始顫動了起來。
有兩個鬼怪。
外麵有鬼,裡麵也有鬼。開門是黑漆漆的走道和未知的情況, 不開門是狹窄空間裡的困獸之鬥。
他們一定是哪裡觸發了什麼,而自己並不知道。
燕危感受著抓著他的那個手力道越來越重,他仍然拖著時間。
五分鐘後。
一股悚然的感覺自後方脊背蔓延,一股子衝進腦海中。燕危當機立斷,放在門鎖扣上的手指用力往下一按,驟然喊道:“我們出去!!”
拉門瞬間打開。
手電筒的光在燕危急促的動作下晃了一下,眼前閃過一個歪斜的輪廓,人影脖子處斷裂了一半,頭顱掛在另一半的地方往一旁傾斜著——這根本就不是許妙妙,而是他們上車時在餐廳見過的那一閃而過的鬼怪!
門外那鬼怪見拉門打開,歪斜的麵容對著燕危露出了猙獰的笑。
鮮血從它的嘴邊流出,肆無忌憚地滴在了地上。
與此同時,燕危身後,早就準備好的晏明光猛地抬手,瞬間抓住了門內那個抓著燕危手臂的鬼怪的頭發,就著往前的力道與慣性,往外跑的同時揪著這個鬼東西的頭發往後一甩。
那鬼怪尖利的指甲在燕危的手臂上滑下幾道見血的傷痕,血腥味瞬間灌入空氣。燕危沒有絲毫停頓,隻看了門前的鬼怪一眼,便猛地往外衝去,繞過門前,用儘全力往下一節車廂跑。
臥鋪間內的鬼怪似乎被晏明光直接扔到了窗戶邊上,發出沉悶的一聲撞擊聲。
臥鋪間外的鬼怪盯著燕危。
晏明光雖然在燕危身後衝出來,速度卻比燕危快上不少,不過瞬間便拉起燕危的手往前跑。
身後,那斷了一半脖頸的鬼怪轉過身子,看向他們,追著他們的方向而來。看似緩步地往前挪動著,實則眨眼間便近在咫尺。
而他們臥鋪間的拉門卻在這一刻猛地再度拉上了。
林情和曹群還沒出來!!
燕危腳步一頓,在晏明光的拖拽下,隻聽門內林情淡然平穩的聲音傳來:“跑!不用管我!”
身後,那鬼怪抬起的青白的手已然要抓上燕危的後頸。
他縱然有月輪,卻沒有感知力,無法使用月輪的功能。傳奇道具在這一刻隻能抵消攻擊,拿出來也不過是杯水車薪。
千鈞一發之際,燕危知曉他不能回頭。
他腦海中閃過方才發生的一切,喊道:“林情,人數!!人數!!我們今晚的人數不對!!”
林情沒有回答。
燕危和晏明光已然跑過十一號車廂與十二號車廂的連接處,十二號車廂第一間臥鋪間的門正大剌剌地敞開著,裡頭空無一人。那本該是月芒兩個玩家的住所,可趙景臣誤以為今晚這件臥鋪間會出事,偷了曹群的門卡,帶著月芒的另一個玩家何棟去十一號車廂的第一個臥鋪間居住,自然空下了這間。
其餘的臥鋪間,本就無人打開,房門緊鎖著。或者裡頭住著人,此刻恨不得躲在裡麵,絕無可能打開。
隻有這一間。
燕危雙眸驟然一亮。
鬼怪隻要對一人動手就好,這才第二晚,不太可能連續殺三四個人。所以他和晏明光之中,有一人要是藏起來,勢必能躲過一劫。
他喘著氣,感受著身後立刻逼近的森寒,剛想把晏明光推進去,被男人抓住的手腕便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拉扯——這人居然和他抱有一樣的想法!
電光石火間,晏明光將燕危推進了12號車廂的第一個臥鋪間,猛地拉上了拉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