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夜哭古村(二十三)(1 / 2)

葉笙坐在鏡子前,伸出手,碰了下掛在旁邊的鳳冠和珠釵。婚禮是夜哭古村的盛事,族女的裝扮自然要極儘華麗繁瑣。葉笙打開抽屜,發現裡麵居然還有假發。他之前在鬼屋幫著夏文石做“僵屍新娘”玩偶,對於怎麼戴假發怎麼戴冠釵,並不陌生。

他忍住殺意,垂下眼睫,就像當初在鬼屋裝扮npc一樣,將假發拿出來,又將新娘要用的一堆東西擺在桌上。

管千秋他們做完抄紙的任務後,就一股腦地往新娘這邊跑過來了。然而一群人趕到屋中,卻沒有看到新娘,隻看到坐在梳妝台前的葉笙。

“新,新娘呢?”石濕傻了眼。

王透眼尖看到地上兩個蛇環,眼珠子差點都要瞪出來:“蛇環掉了,這這這是怎麼回事?!”

管千秋走上前,發現葉笙居然在對比耳環的大小配對,她愣住:“葉笙,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葉笙聲音冰冷,漠然說:“我殺了新娘。管千秋,這裡是【死地】,我們碰不到孟家先祖的靈牌。”

“什麼?!”他話一出,king工會所有人都傻眼了。這他媽破解輪回之後,居然又來了一個死地。夜哭古村真的有人能活下來嗎。而管千秋聽到【死地】這個詞,靈魂都顫了下,她臉色蒼白,發現葉笙現在的臉色非常差後,她偏頭對眾人說:“你們都先回去吧。”

她一下令,眾人再心不甘情不願,也隻能退出去了。

關上門後,房間裡隻剩下她和葉笙。

管千秋道:“可是新娘不是頂替不了的嗎?”

葉笙道:“完成所有新娘要做的事,就能頂替。”

管千秋一點就透,愣愣看著他:“你是說,完成【相看】和【請期】。但這怎麼可能……”

尤其是【請期】,請期是需要先祖回應的啊。

葉笙說:“沒有什麼不可能,上個輪回,這兩件事已經完成了。今天【問名】,我寫的也是我自己的名字。”

他沒心情和管千秋廢話,直言道。

“夜哭古村的新娘會在先祖顯靈時,跨越生死,走到生地去。而那裡,擺放著孟家先祖真正的靈牌,你們明天,什麼都不用做。”

管千秋深呼口氣,眼神凝重:“好,我明白了。”她輕輕地關上門,在離開前,心情複雜地回頭看了葉笙一眼,想說什麼但是話到嘴邊又作罷。

所有人都離開了。明天就是【迎親】的日子,夜哭古村的村民在樓下慶祝,載歌載舞,喜氣洋洋。在這一片熱鬨繁華裡,葉笙坐在燈光昏暗的閣樓上,手指輕輕碰上了自己的眉心。

樓下又傳來敲鑼打更聲。

“子時已到,關門就寢!”

家家戶戶都關上門。

但孟紅拂身為族女,她的地盤,不會有畸形兒或者紙人不知死活闖入。

所以葉笙點著燈開著窗,在梳妝鏡前,最後一晚,第一次看清了夜哭古村晚上的風光。

幽暗的人皮燈籠,一盞一盞掛滿回廊,靜心雕刻的紅木古樓中間,黑色的夢浮遊如魚,飄浮纏繞。

風哭嚎,燈搖曳,淒淒厲厲,似古樓一夢。

他解開腰帶,脫掉身上的麻衣。假發如同黑色的流水垂瀉而下,蓋住了葉笙肩膀上展翅欲飛的血色蝴蝶。他踩過地上的衣服,手臂扯過掛在一旁的紅色嫁衣,從裡往外,一層一層往身上套。葉笙的皮膚很白,鮮紅的嫁衣更是將這種白映襯著恍如珠玉生輝。他垂下眼睫,知道明天要接觸族長,所以咽下喉嚨的血,也咽下心裡滔天的恨意。

夜哭古村的晚上總是哭聲不斷。

葉笙換好衣服後,走到了窗邊,他揚起頭,看著外麵綺麗夢幻的一幕,杏色眼眸浮現出如機械表盤般冰冷的血色紋路來。他不需要化妝,戴上假發穿上嫁妝,就已經有了超越性彆的美麗。唇色水紅,眼睫如簾,皮膚病態的白,見血封喉的豔。

青絲如瀑垂落,珠釵點綴,淡化了葉笙身上鋒冷、殺意。

他不說話的時候,看起來真的像是個完美的新娘。

第二天,在知道【死地】的事後,國王工會一宿沒睡。他們恍恍惚惚,一大清早比夜哭古村的喜婆還要積極,來到新娘房前。

王透和光頭臉色都出奇的難看。

“真的行嗎?”

“真的能成功嗎。”

“這是葉笙的第三個輪回,他如果死了,我們接下來的兩個輪回肯定也出不去。”

管千秋到最後一天,上個輪回一些模糊破碎的記憶在【絕對清醒】的影響下開始慢慢的湧入腦袋。

上一個輪回,她也是在這裡和葉笙完成最後一步的。閉上眼就是那隨風搖曳的紙流蘇,破碎的白日夢。

管千秋伸出手,握住脖子上空空如也的平安符,在這個大喜的日子,她卻隻覺得哀傷。

“出來了。”

“葉笙!”

“葉笙,等下我們……”

眾人本想跟葉笙商量一下計劃的,但是看到葉笙的樣子後,所有的話都卡在了喉嚨裡。

葉笙一直給人的感覺就是,冷血,孤僻,陰鬱的,他第一天從泥濘中爬出來,都能不改逼王本色。更彆說後麵真相水落石出,眾人知道他有多瘋了。而今天,這個瘋子,變成了夜哭古村的“新娘”。

冰冷修長的手拉開門,寬大華麗的嫁衣袖子裡,他的手腕像一截雪。

管千秋說:“葉笙……”

國王工會看著他的臉,都錯愕地瞪大眼、呆在原地,不敢說話了。

他們以前就知道葉笙好看,但是葉笙的性格實力氣質都遠比他的樣貌要給人印象深刻。

尤其對於異能者來說,外貌是評價一個人最表麵的東西,更何況是葉笙這樣的暴君。

所以,他們就算開玩笑說要葉笙去世娛城直播,心裡其實也是諷刺居多。

直到看到現在一襲嫁衣、烏發如雲的葉笙。

一群男男女女第一次知道,原來,一個人的長相也可以殺人。

那種驚心動魄的豔,用殺戮浸潤,用殘暴染就。不含任何風情,不含任何柔弱。他那麼漂亮,依舊不給任何人遐想的空間。

葉笙察覺到眾人的視線,目光看過去。

一群人瞬間回神、噩夢驚醒般,驚出一身冷汗,不敢再去看他一眼。

管千秋隻是被驚豔了一下就回神,她說:“我們這次真的不需要再留下什麼記號嗎。”

葉笙淡淡說:“留不下的。”

管千秋不再說話了。

在喜婆過來前,管千秋已經幫葉笙蓋了上紅蓋頭。他的身形其實和孟紅拂不同,但是夜哭古村死地的村民們本就是類似於【傀儡】的角色。對於名正言順的新娘,她們都敲鑼打鼓好不快樂。

國王工會的人一步一步往頂樓走的時候,終於從剛才對葉笙的驚豔裡麵回神。

這是夜哭古村的第五天,所有人心都沉了下來,臉上變得凝重。

苗岩看著走在最前方的葉笙,懸橋上的寒風吹得她臉色蒼白。

村民們是去送親,而他們像是去送葬。

就這麼渾渾噩噩的一路到山腳下,族長出現了,族長好像也看不出端倪般,朝葉笙伸出蒼老的手。

葉笙冷眼看著這一幕,好在喜婆給老者的手上蓋了層紅布。

葉笙低首,由德高望重的族長,步步上山梯,來到了孟家先祖宗廟門前。

鑼鼓喧天,紙人引路。

吱嘎,厚重古樸的門大開。葉笙透著薄薄的紅紗,看到麵前莊嚴肅穆的祠堂。兩側家書如經幡般垂落,一條長長的樓梯,儘頭就是孟家先祖的靈牌。

旁邊的吉人開始高喝。

“宗祠千秋,族望萬代。薪火不絕,家書百年!”

“抬轎,起;落轎,下。”

“良辰已到,關、吉、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