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樂賢到臨海府後,麵對的是一個百廢待興的爛攤子,原知府因犯事已被罷官抄家。
宗室出身的原同知受不了這邊的苦日子,惹得皇上大怒,下旨將其訓斥一頓後,被調回京中看莊子去了。
就地提拔上來的同知是位在當地為官經驗豐富的官員,對臨海域內各縣鎮,乃至一些村莊中的信息,都了如指掌,看得出來,確實是位用心為在百姓做事的官員。
有這麼一位得力副手在,讓杜樂賢的工作變得更好開展,在較短的時間內,就已弄清楚臨海府的情況。
大本營在臨海府的定海水師,讓他十分重視,所以他一邊十分關注臨海的農耕生產情況,派人調查臨海的一些特產在市場上的售賣信息,另一邊就是去拜訪定海水師的趙將軍。
雙方就臨海府的防務調整事宜達成共識後不久,臨海府的沿海一帶就再次遭遇大批海寇的偷襲。
在臨海府與定海水師的及時反應與通力合作下,被海寇選為偷襲目標的村鎮損失不大,被及時攔截住的海寇則是損失慘重,沒有死在當場,也被俘虜。
在各種心理戰的攻擊下,那批海寇交待出幾家與他們有勾結的臨海本地大族,而那些大族正是靠著低價從沿海村莊的漁民手中低價收購魚獲,再高價轉手賣出去而發家。
隨著朝廷開始在沿海各城鎮設點收購魚獲,價格定得比那些大族出的收購價格高出一大截,讓他們的生意大受影響。
那些大族為了教訓那些在他們看來,算是叛變不聽他們話的漁民,聯係上早就與他們有勾結的海寇,給對方通風報信,打算給那些不聽話的漁民一些教訓。
卻不知道定海水師的趙將軍在聽從杜知府的建議,將防務進行調整後,采取的是外鬆內緊,化整為零、陸地與海上相互協作配合的方式。
這種新式防守規劃,可以最大限度的避開沿海區域太大,定海水師的人數確有限,海寇采取快攻快退的襲擊模式,讓人很難及時抓住敵人行蹤的弊端。
讓人沒有想到的是,定海水師抗擊海寇大捷的奏報剛發走沒幾天,杜知府這邊還在派人調查那些本地大族與海寇勾結一事,將牽涉其中的幾家全都拿下。
定海水師的趙將軍卻在從水師駐地回府城家中的路上,遭遇一群匪徒的襲擊,趙將軍與身邊護衛的身手雖好,但是對手人多勢眾,還都帶有武器,使得趙將軍一行人落於下風,個個身受重傷。
還好在關鍵時刻遇上懷安商隊在臨海府收貨的人,趙將軍一行才能撿回一條命。
那夥襲擊趙將軍的匪徒見勢不妙,成功逃掉一部分,剩下那些死傷慘重,還活著的都一口咬定,他們是被查出與海寇有勾結的那幾家本地大族的人。
因為不滿定海水師壞了他們的謀劃,還害得他們被抄家下獄,才會挾私報複。
看著重傷在床的丈夫,趙夫人既心痛,又氣恨不已。
“那些人好狠的心,這是要打定主意要你的命,能掌握你的行蹤,還準備的那麼周全,絕對不止是那幾家人的手筆。”
趙晉仁苦笑著抬手握住妻子的手,“就算我們明知道這其中有問題,有問題的人見勢不妙,已經身死當場,剩下那些確實那幾家的人,我們也拿他們無可奈何,這話不要對外說。”
趙夫人不甘心的說道,“告訴皇上,皇上信任你,重用你,一定會願意給你做主。”
趙晉仁的心中又何嘗不怨恨,他根本不在乎自己能否繼承承義侯府的爵位,身上的世子之位,也是他祖父當年沒跟他商量,就自己做主向皇上求來的。
可也正因他祖父想要補償他的這份心意,從此讓他成為彆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後來在娶親的事情上,他拒絕了父親想為他娶繼母娘家侄女,而是親自去求皇上,請他幫忙賜婚,才得以娶到在外祖家結識的心儀女子。
為了這件事,更將那府上除祖父之外的人,全都徹底得罪。
還好皇上親自下旨準他攜妻上任,這幾年基本沒怎麼招他回京,他們才能在臨海這邊過幾年安穩日子。
原以為隻要離得遠了,雙方互不打擾就好,京中送過來的各種人,也都被他給打發到莊子上,就不會給他造成什麼影響。
沒想到對方竟能做到這種地步,一出手就是想要他的命。
根據那些人的身手,以及事敗就自儘的反應,趙晉仁再怎麼不願相信,也知道那絕對不是僅憑一個內宅婦人,就能調動的人手。
此刻聽到妻子的提議,心中無比悲涼的趙晉仁隻能苦笑著回道。
“求皇上出麵,得要證據,我們無憑無據,如何能去求皇上。”
趙夫人聞言,忍不住失聲痛哭,“可我實在擔心,再有下次,你若沒有這麼好的運氣遇上貴人相助,會直接死掉啊!”
說到這裡,趙夫人突然靈機一動。
“他們就是為了爵位,要不然,你自己上表,求皇上取消你的世子之位吧,我和孩子們隻要你活著,彆的都不重要。”
想起那個女人的陰狠毒辣,那個男人的放縱與偏聽偏信,趙晉仁縱有滿腹的怨憤,也無可奈何。
“就怕這已不是我願不願意當這個世子的事,我這個原配嫡長子一日不死,一日就讓人難消心中的恨,他們不僅要裡子,還要麵子,要‘光明正大’的繼承他們想要的一切。”
趙夫人絕望的哭道,“難道我們要像這樣,一直活在隨時都有可能被人算計與謀害的恐慌當中嗎?”
趙晉仁的心中充滿慚愧,可他姓趙,是那個男人的兒子,不管從哪方麵講,都不可能有機會擺脫得了那一家子。
心中悲憤卻又無奈的夫妻二人執手相看淚眼時,他們不會想到,京中的太子殿下正為趙家的一堆爛事再出損招。
看到江衛功提交上來的調查信息,知道現任承義侯的繼妻劉氏本是其原配嫡妻的表妹,那表妹的母親守寡後,受不了夫族的欺淩,帶著女兒投靠同在京中的娘家侄女。
讓前趙夫人胡氏想不到的是,得了她恩惠的表妹竟與自己的丈夫有了首尾,還懷上身孕,為了全了娘家情麵,忍痛讓表妹給丈夫做妾,她也因此而被氣病。
在江衛功提交上來的調查報告中,有審問那劉氏心腹婆子與丫鬟的記錄,上麵清楚了記錄了那劉氏如何利用給表姐侍病的機會,給表姐下慢性毒藥,將表姐害死的記錄。
劉氏的母親無意間得知自己的女兒做下的惡事,在侄女死後自己撞死在女兒麵前,死前曾向娘家去信說明情況。
胡家來人問責,現任承義侯堅持要回護那劉氏,還用原配嫡妻留下的兒子作要挾,要求胡家作為原配娘家,答應讓他將劉氏扶正。
看出現任承義侯的寡恩無義,為了不讓當時年僅八歲的趙晉仁也遭了毒手,胡家隻得帶著趙晉仁,與趙家斷了往來。
可是趙晉仁畢竟姓趙,在胡家長大成人後,在當時靠著外甥被封為承義侯的老侯爺的堅持下,重新回了趙府。
看到那些調查結果,何殊隻覺得趙家那一大家子都惡心至極。
連那個給人留下忠厚本分的印象的老承義侯在內,兒子做下那麼惡心的事,還選擇放縱,說是愛大孫子,卻又沒本事護住大孫子。
而且他為了私心,還選擇早早的將承義侯傳給他那個不忠不孝無情無義的兒子。
讓那麼一個人渣當了承義侯,簡直是對‘義’字的最大諷刺。
聽到太子怒容滿麵的說起趙家的這些糟心事,正寧帝立刻意識到這是太子要對他的母族下手的前奏。
他倒不是想維護那有失體統的趙家,可那趙家畢竟是他母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