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怎麼做?就憑朕的老舅舅還健在,咱也不能把趙家給抄了啊,更可況那趙晉仁遇襲一事,不管是臨海府那邊的調查結果上,還是趙家這邊,都沒有查到直接證據。”
在這種情況下,借趙晉仁遇襲一案,抄了承義侯府,實屬師出無名啊,外人還會以為是他這個皇上卸磨殺驢,對自己的舅舅一家不滿,就以莫須有的罪名借機發作。
何殊拿出其中一份資料,“怎麼沒有查到,竟然敢在私下裡豢養死士,我還真不知道,那趙家還挺有野心的啊,剛靠著您這個皇帝外甥站起來,就忙著養死士,真是其心可誅。”
因那趙家畢竟皇帝的母族,何殊此前並沒有關注,也沒防著。
直到這次因趙晉仁遇襲一事,讓暗衛去徹查,才發現那趙家低調本分外表下,可掩蓋了不少惡跡。
那承義侯的繼妻劉氏在母親撞死在她麵前後,不僅沒有絲毫的悔改之意,還在被承義侯扶正後,衣錦還鄉,與當初曾將她們母女逼得走投無路的父族重續親緣。
這些年來,劉家上下仗著承義侯府撈了不少好處,也為那劉氏與承義侯府做下不少惡事。
不管是為護主,還是為了讓人幫忙做些見不得人的臟事,有錢有勢的人家有許多都有豢養死士的習慣。
雖然朝廷明令禁止這種現象,也是屢禁不止,這也就成了民不舉官不究的一種現象。
不管怎樣,靠著外戚身份才重新崛起的趙家,都不該是這麼急著豢養死士的人家,畢竟趙家並沒有仇家,不存在安全問題。
不為自保,隻能是為了需要乾臟活的人手。
正寧帝也知道就這憑這一條,就能將趙家給打落塵埃,可是想到他的生母,難免有些猶豫。
“真要將那趙家就這麼罷爵抄家嗎?乾了這件事,你祖母會不會氣得托夢罵我們爺倆不孝啊!”
何殊知道她在猶豫什麼,所以她很有信心的回道。
“哪能啊,看在祖母的麵子上,咱們怎麼也不能將事情做得那麼絕,這事簡單,反正這些都是承義侯夫妻乾的,就將這些罪名都推到他們頭上,將他們以罪人的身份除族。”
“為表彰趙晉仁將軍組建水師,以及抗海寇有功,將他封為忠實侯,不就全了您與趙家的情分。”
聽到太子這麼說,正寧帝這心裡就踏實多了。
“看來你是真的很看重這個忠實侯啊。”
“有能力為國辦事的人,我都重視,為此,我都不得不一再放底自己對人品道德下限的容忍程度了,可惜,總有些人還是不識趣,非要逼我下狠手。”
正寧帝深有同感的點頭,“是啊,咱爺倆真是太難了,總是被這等小人逼得做自己不願做的事。”
就像這趙家,於國無功無德,就憑他們是他的母族,他這個皇帝也會給足麵子,好好供養著他們,讓他們享有富貴榮華,甚至還因此而縱容他那老舅父的私心算計。
可是他們就是不省心,非要跳出來惹事生非,逼得他不得不出此下策,想來按照太子的提議做後,京中那些人應該能夠理解他的良苦用心與不易吧。
正寧帝不知道的是,隨著他的旨意下達到中書省,負責擬旨的官員們都忍不住麵麵相覷。
承義侯趙家世子在外遇襲一事,這幾天已在京中傳得沸沸揚揚,隻是顧慮到趙家畢竟是當今皇上的母族,不敢議論得太過明目張膽而已。
可是知道趙家那些往事的人家本就不少,隨著趙家因外戚的身份被封侯而重返權貴圈,知道這件事的人也變得更多。
在臨海那邊隻查出襲擊趙世子的是本地大族的情況下,有不少人都在私下揣測那其中是不是承義侯府的的手筆。
原以為就算是為了保全自己母族的顏麵,皇上也會讓這件事就此過去。
卻沒料到,當大家還在暗自議論的時候,皇上竟然親自出麵往火上澆油,下達這麼一份旨意。
相當於是明擺著告訴所有人,就算沒有證據,他也要將趙世子遇襲一事算在承義侯夫妻頭上。
不僅將承義侯奪爵,還將他與繼室及其所生子女,全都打入罪籍、除族,然後直接將原本的趙世子直接封為忠實侯。
這麼一番神奇操作,完全相當於是將自己母族的麵子撕下,扔到地上踩兩腳,然後又撿起來抖抖,重新糊上一層華麗的新麵子。
不管心裡怎麼想,中書省的官員們還是迅速收拾好心情,絞儘腦汁的思考這封聖旨要如何措辭,才能儘量維護好皇上的麵子。
首先是要痛心疾首的言詞訴責承義侯夫妻犯下的那些罪行,接著則是義正言辭的表明,為了避免孝昭慈太後被不孝侄子連累清名,皇帝才不得不出麵為趙家大義滅親,讓其除族。
最後才是為嘉獎趙晉仁將軍的功績,將其封侯的內容。
當這份聖旨被呈上來,交給正寧帝親自過目時,他看著十分滿意,然後就被交給汪林給親自去趙家宣旨。
“這些官員揣摩上意的心思可真厲害,朕想到沒想到的,他們都替朕周全了。”
作為曾經的社畜,何殊對此早就見慣不怪,畢竟她自己揣摩人心的一身本事也是被現實給曆練出來的。
“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心思靈敏的聰明人,所以父皇一定要記得在人前做好表情管理,不能讓人輕易看出您的想法,從而找到可趁之機。”
要不是有她在,何殊毫不懷疑,正寧帝一定會被大臣與身邊的宦官所蒙蔽與控製,他自己卻毫無所覺。
而正寧帝在聽到太子的話後,深有同感的點頭。
“你放心,我都記著呢。”
“等到聖旨下達到趙家後,孤的那位老舅爺一定會進宮求見,老淚縱橫的跪求您赦免了他那不孝子一家,您知道該怎麼應付吧?”
正寧帝一想到何殊所描述那種場景,頓時感到很不自在,不過他也迅速領會到太子話中的意思,提前開始思考自己到時侯該以什麼表情反應與言語推辭。
“朕會十分憤怒的斥責他教子不嚴,放縱兒子與繼室為非作歹,草菅人命,朕沒有罰他,還封趙晉仁為忠實侯,已經是看在我母親的麵子上。”
何殊毫不客氣的指出,“您若隻是這麼回他,他隻會繼續哭嚎著祭出祖母,要求您要看在祖母的麵子上,務必對他兒子網開一麵。”
正寧帝下意識問道,“那該怎麼辦?”
何殊遞出幾張紙,上麵既有劉氏身邊人的供詞,也是原承義侯身邊最信任的侯府大總管的供詞。
“這是哪來的?之前你拿朕看的那些調查結果裡,根本沒有這些啊。”
何殊有些無語的回道,“您彆管它是哪來的,反正有了它們,您就可以用來堵住老舅爺的嘴,讓他好好想想,到底是選擇保他那個喪良心的不孝子,還是保前途正好的大孫子。”
正寧帝立刻心領神會的點頭,鄭重其事的拿起那幾份真假難辯的資料。
“對,你說的,過程與手段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那畢竟是朕的老舅父,可以的情況下,朕還是要給幾分麵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