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災難中去世的百姓固然讓人痛心與遺憾,可是生氣憤怒過後,何殊所能做的也隻有好好善後,並讓所有相關責任人付出應有的代價。
看到下邊呈上來的文山府知府宋進明的出身及生平資料,何殊才知道此人竟是宋太師宋運林的第五子。
也是宋運林與其繼室成親多年後,才生下的唯一一位嫡子,備受他們夫妻的寵愛。
宋太師作為朝堂上一尊極有分量的大佛,何殊對其當然不陌生。
不僅知道對方與其發妻生的嫡長子早夭,還知道其次子雖是庶子,卻深得他的重視,已在他的扶持下,順風順水地坐到吏部侍郎的位置上。
對於他還有一子是文山府知府的事,何殊還真沒印象,讓人將相關資料全都找出來,親自審視一遍後,何殊才知道自己沒有印象的原因。
對方此前曾在六部任職過,也曾做過京兆府裡副職,後來外放出京,交上來的政績都很光鮮,吏部對他的考評也上佳。
吏部推舉此人任文山知府時,她便沒有反對。
現在想想,肯定是那老奸巨猾的宋運林看出上麵用人的一些習慣,故意投上所好,弱化宋進明的身份背景,重點強調他的那些所謂政績,才能成功將她糊弄過去。
這讓何殊反省到自己的一個重大失誤,有許多朝臣都習慣鑽研上位者的偏好,隻要鑽研出某些規則,就能想到應對之策,糊弄她的法子多得是。
例如這次的雪災事件,若非她對這種事尤其重視,沒有想當然地認為那些府城就在京城邊上,那些官員應該沒那麼膽大,敢欺君罔上,從而沒有派人核查,自己可能會一直被蒙在鼓裡。
宋進明是個不務正業的草包,文山府的同知卻是個頗有能力的,隻是他做出的政績,基本都落到宋進明的頭上,所文山府此前一直沒有出什麼差錯。
何殊也沒發現其中存在什麼異常,直到這次因雪災事件而曝露。
作為多年的老對手,何殊深知宋太師在朝堂上經營多年的勢力有多龐大。
所以為了不打草驚蛇,她沒有及時處置掉那個真正負責文山府的政務,這次不知是因有意,還是無意,沒有代宋進明做好這次工作的文山同知。
而是派人悄然控製住文山知府與通判,進行私下調查,等到將相關證據都拿到手後,才公開文山府府衙的三名主政官員都因雪災被下獄的消息。
直到暗衛營的人打算將此案移交到大理寺,大理寺的新任寺卿郭風遠主動坦露自己的身世,何殊才知道,原來這位與那宋運林之間門,竟然還存在這種恩仇。
郭風遠早就恨不得親手覆滅宋府,讓宋運林這個人麵獸心的親生父親身敗名裂。
可是先帝生前沒有用上他這個後手,而且先帝還很感念宋運林對他的忠心耿耿。
要求他在宋運林沒有出事,或是宋運林沒有威脅到新帝皇位的前提下,不得向新帝透露自己的身世秘密。
先帝對他與母親有活命之恩,郭風遠雖然為此感到痛苦與不甘,但也做不出違背先帝遺旨的事。
眼看新帝繼位後,表現得英明睿智,將手中的兵權與暗衛勢力運用到極致,短時間門內就控製住朝堂局麵,沒給宋運林等人留下可以威脅皇權的機會。
深知宋運林精於算計,做事滴水不漏的郭風遠原以為自己這輩子可能都沒有機會報仇,沒有機會將自己與母親的冤屈公布於天下。
沒想到他竟有機會得到上麵的信重,將他一介暗衛任命為大理寺卿。
正當對上麵滿懷感激的郭風遠還在盤算著,等他將大理寺上下都徹底梳理清楚,將那些與外人有勾連的都清理出去,再把那些前任官員留下的不良風氣都清理乾淨後,再伺機去抓宋府的錯處。
抓不住老的,也可以先從小的著手,畢竟他也已看出,上麵那位對宋運林並沒有好感,不僅沒有重用對方的意思,還有不斷削減其羽翼,不容對方持續做大的打算。
隻是郭風遠實在沒有想到,驚喜竟會來得這麼突然,他還沒來得及做什麼,上麵就已先查出宋運林的第五子玩忽職守,導致百姓因雪災而傷亡慘重,事後還試圖欺君罔上的事。
宋家人犯下欺君大罪,絕對能夠滿足先帝所說宋府出事這一前提,所以郭風遠隨即便進宮向皇上與太子坦承了自己的身世與經曆。
何殊在前世時,沒少在網上見識各種鳳凰男謀財害妻命的惡劣事件。
實在沒有料到,這個在她看來,這個相對較為重視人們的道德品行要求,人性也相對較為淳樸的時代,竟然也存在這種特彆典型的‘鳳凰男’。
更重要的是,在沒有心理學的年頭,這宋運林竟然無師自通,將精神控/製法則運用得如此嫻熟,可見這個人天生的情商高到可怕。
這才有了何殊招來崔景懷,命他負責查抄宋府一事,畢竟在當下這個尤為講究天下無不是的父母的時代,郭風遠身為大理寺卿,實在不太適合乾親自查抄宋府的活。
雖然郭風遠積極表態,他自己非常樂於親自去乾這個活,哪怕因此而失去大理寺卿的位置,也在所不惜。
可是何殊還不想失去這位得力乾將,雖然他是被暗營訓練出來的,但他除了身手,頭腦也非常好使,觀察力極強,審人也很有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