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宮中,周圍沒有外人後,何殊才抬手用力揉搓自己的臉,為了能讓這種心機深沉多疑的老狐狸入套,她可真是太難了。
哪怕她這些年沒少演,但是這種特彆耗費心力與表情的演戲,總會讓她感到特彆累,身心都累。
剛見完大臣回來的正寧帝看到她這副模樣,就知道太子今天沒少下功夫。
“累吧?朕早就說過,像慶王這種人,可不好對付,心眼多得讓人數不清,也招架不來,做事還沒底線,皇兒不聽,非要去試對的深淺,這下知道厲害了吧。”
正寧帝寧願將對方圈禁到死,也不想與對方正麵打交道,實在是因為對方給他留下的心理陰影太重。
“兒臣這趟的收獲還成,回宮前,他正哭著喊著要個機會,再晾他幾天,這件事應該就穩了。”
正寧帝有些意外,慶王給他留下的印象,與先帝有些類似,都屬於那種喜怒不形於色的人,但凡待人和顏悅色一些,必有所圖的那種。
“你確定?”
正寧帝實在想象不出慶王哭喊著要機會的模樣,莫非是對方被圈禁了一二十年,失了當年的銳氣,改了性格脾氣?
看到她爹那一臉若有所思的模樣,何殊就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若無意外,基本可以確定,有瑞王伯的書信為證,他頂多隻會懷疑父皇可能會在兒臣背後指使什麼,基本不存在改變主意的可能。”
他指使太子?正寧帝端起茶杯連喝數口,恐怕這輩子他都不可能有這樣的機會。
“看來你選瑞王做打頭的那個,效果真是非同一般啊。”
何殊卻笑著道,“父皇的功勞也不小,像慶王這種愛想得多的人,最喜歡自作聰明,何況兒臣這次去見他,說的是受父皇的派遣,剩下的,他應該會根據兒臣的表現,自圓其說。”
然後從中得出一個核心內容,就是宮裡能給他提供的機會,正是他所需要的,哪怕她去見他時,在言語方麵的確用了心機,但那隻是無關大局的旁枝末節。
畢竟真相就是她的確沒騙對方,頂多也就是慫恿對方主動爭取機會而已。
與上次聽說瑞王選擇出海時,忍不住為其感到擔憂和不舍不同,正寧帝對於慶王願意出海一事,可謂是恨不得放炮歡送一番。
“真希望慶王一行可以早些出發,若能早些將他們送出海,朕這心裡可以輕鬆一大半。”
何殊卻笑著囑咐道,“父皇還是不要輕易放鬆得好,慶王就屬於那種秀才造反,十年不成的人,雖有野心與手段,膽識與魄力卻不足,往往是猶豫來猶豫去,不經意間就將機會給錯過去了,有些人可不一樣,他們可能隻因當時熱血上湧,行動比想法更快。”
這也是她不惜親自出麵用心演一場,激發對方的行動力,吊起對方胃口,促使對方迫不及待地想要能早日成行的原因所在。
何況凡事都講究個被動和主動,若讓對方察覺到己方迫不及待地想要將對方給送走,不僅會因懷疑他們有什麼圖謀與圈套,左右搖擺,猶豫不定。
而且像這種精明人,就算答應走,肯定也會趁機獅子大開口,對他們提出諸多要求和條件。
隻有像現在這樣,將主動權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讓對方先哭著喊著要機會,他們就能單方麵決定願意給對方提供多少幫助。
不管是多少,對方都隻有感激欠人情的份,沒有挑剔的餘地。
哪怕現在的慶王已經回過味來,意識到自己被一個沒被他放在眼裡的小輩給套路了,在已錯失先機的情況下,他也隻能認下,沒機會反悔。
更何況在這種絕無惡意的真誠算計下,何殊斷定對方就算生出猜疑,想破腦袋也猜不到她的真正目標。
因為那些自詡聰明的人,都喜歡犯一個錯,就是將簡單的事情複雜化,一再複盤過後,他就會發現,她說的那些都是真的,畢竟那一切確實是真的。
而事實也正如此,被何殊上來就拋出的‘瑞王’這個餌,給吸引住注意力,不經意間被何殊掌控談話情緒的慶王,在回去的路上,就已徹底冷靜下來。
將兩人的談話來回仔細捊了數遍,他得出的結論,是太子真不愧是當今皇上親自教出來的,小小年齡,就已經很擅長玩弄人心。
借用他那實在很具迷惑力的年齡與相貌,讓人在不經意間撤下心防,又被勾住心神,讓人不經意間跟著對方的有節奏走。
而他,竟在當時沒有察覺到這些,還真被對方給成功抓住心思。
何況太子的那些仿佛隨口而出的話,配合對方當時的語氣和神態,留下的那些破綻太明顯,很符合他此前對太子的印象,所以就沒有懷疑與防備。
不過任憑慶王帝再怎麼分析,都沒能從中發現什麼陷阱和圈套,再聯想到太子在兩人的見麵之初就強調的那個‘誠’字,慶王不禁皺眉。
在他一直以來的觀念中,從來都是但凡對人動用心機手段,就免不了會有所圖,可是太子找他說這些,到底圖的是什麼?
隻是單純地想要慫恿他也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