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娘(1 / 2)

五日後。

“你們記得加固南方防線。”白依依說。

那幫獵人應了,紛紛忙碌起來。

天氣陰沉沉的,頭上隱隱有雷聲——並非雷暴,卻也壓得人難受。自從那龍類來了,乾旱的西半球倒是有了落雨。

她剛回到帳篷裡,秋若雯的通訊就來了。

兩人簡單談了一下狀況。

白依依問:“您那邊怎麼樣了?”

“三頭犬已經死了,”秋若雯說,“就差一點善後工作。”

“辛苦您了。”

“這是職責。比起這個我更想談一談你。”

白依依有些緊張,但麵上絲毫不顯:“您講。”

秋若雯說:“我看了防線這幾天的布置,做得不錯,考慮到了很多的細節。但是有幾個地方我不是特彆明白,比如說,第一天的時候你為什麼讓前鋒隊伍兵分兩路,第三天,你又為什麼沒有親自去前線?當時沈朝幕在相反方向,趕不回來,如果你及時出戰,那次戰損能減少三成以上。你在現場,對局勢的認知比我清楚多了,不至於犯這種低級錯誤吧。”

這幾日,雷雨時不時就出現一次。

白依依當然是要避著他走的。大部分時候她做的都不著痕跡,可秋若雯一下子,將那最致命的兩次挑了出來。

......果然還是隻老狐狸,瞞不過去。

協會已經儘量把更多的精銳調過來。

這需要時間,而他們不能撤退,不然狂潮會一路襲擊到東半球獸族的領地。否則,白依依早就不會在這裡待著了。

白依依笑道:“那是我考慮不周了,一定注意。”

“其他人我不會那麼苛責,畢竟他凶名在外,”秋若雯說,“心生怯弱可以理解,我剛擔任首席時也有過這種感受,但是,總歸有人要站出來。”

眼下之意,就是在指責她了。畢竟尋常的獵人都冒著危險接近了雷雨,而她並沒有一同前去。

白依依輕抿嘴唇:“我知道的。”

“他遲遲藏著身形不出手,肯定是有顧忌。有你和沈朝幕在,我暫時還比較放心。”

白依依沒有向任何人提起過,那日遇見羅亞以諾,她是靠著黑騎士才逃脫的。

於是很多人都以為,她受了傷,但還算遊刃有餘地逃掉了。

她最後仍是笑了笑:“好的,您早些休息吧。”

“沒時間休息了,”秋若雯卻說,“又有一個異獸出現了。當地目擊者說,所有見到她容貌的人都會變成石頭。我的星艦還有二十分鐘出發......白依依,思考一下你應該擔起什麼指責吧。”

通訊被切斷了。

白依依的臉色瞬間變差。

帳篷外有一個身影掠過。

“誰!”她喝道。

“是我是我!”熟悉的聲音傳來。

是黑騎士。

他牽著土豆站在雨中。戰馬的眼睛沒有好,纏著繃帶。而之前被砍斷的左臂恢複了大半了,就是那厚重的盔甲找不回來了,他用不知哪找出的木甲替代,看上去頗有些滑稽。

白依依的帳篷在最邊緣的區域,他是悄悄溜過來的。

白依依死死皺起眉頭:“不是說了讓你彆再出現了嗎!”

“女士,我實在不放心將你留在離雷雨那麼近的地方啊。”黑騎士卻說,“請容許我在你身邊守衛你。”他從馬鞍旁邊拿下一個棕色小袋子,“我還給你帶來了禮物。”

白依依嘖了一聲,並不接。

黑騎士就把小袋子放在了帳篷旁,說:“雖然這麼請求很失禮,但請你不要趕我走,至少,讓我們一起把雷暴熬過去。那頭發瘋的野獸實在是太不可理喻了。”

把他留下也好,某個陰冷的想法掠過白依依的腦海中。

要是她去往最前線,羅亞以諾和那個西裝男人又來了,黑騎士能攔下他們。

這是她現在最需要的東西。

剛好能在首席麵前,再度證明自己。秋若雯看起來有些不滿了。

白依依的神色略微改變:“我這幾天,可能要去比較前線的地方。”她卷了卷耳邊的一縷頭發,“你能一起來麼?”

“當然,姑娘。”黑騎士立馬爆發出一陣笑聲,“就像是以前一樣!”

“你知道我多大了麼,還叫姑娘?剛才還是女士的。”

“比起我的年紀來說,你永遠都是姑娘。”黑騎士拍了拍戰馬,“土豆,你說是不是?”

戰馬打了個響鼻。

白依依就彎眼,略有些虛偽地笑了笑,拿起黑騎士給的小袋子。

那裡頭整整齊齊,裝著幾個藤蔓與樹葉編織出的發圈。

塔步的樹葉多彩,到了深秋偏紅的色澤更多。那做裝飾用的樹葉一看就是精心挑選過的,脈絡分明,色澤不淡不濃,透著蝴蝶翅膀般的輕盈感。

——在傳說中,黑騎士經常會為那兩個白鹿孩子帶來樹葉的編織品。柯西默喜歡暗色樹葉製成的書簽,而桃麗絲喜歡豔麗些的。

來塔步的遊客們,也總會帶走幾片漂亮的樹葉。

白依依笑了聲:“我還以為,你會帶來什麼值錢的東西呢。”

“沒有什麼值錢的了,”黑騎士歎了口氣,“我總不能變賣了身上的盔甲吧。你剛剛看起來心情不大好,希望這禮物讓你開心了一些。”

“......這裡快來人了,你趕緊走吧。”白依依扯開了話題,“彆讓他們看見你了。”

“那下次你去前線......”

“我會想辦法告訴你的。”

黑騎士牽著土豆走了。

白依依在帳篷裡,幾乎要笑出聲。

剛才她因為秋若雯的一番話語,確實分外煩躁。但現在,或許是因為有了黑騎士墊底,又或許是什麼其他原因,她舒展了眉頭。

十分鐘後,幾個獵人來到這裡,加上視頻會議中的指揮官,他們共同商量了一下策略。

和往常一樣,白依依布置戰術起來細心又謹慎。在她的建議下,防線做出了許多調整,輕裝獵人的隨身投擲物也由三枚爆破彈改成了三枚冷凝彈——現在飛蛇掠過的地方,已經聚集出了高大的沙丘,冷凝彈配合上榴彈能迅速清理掉阻礙。

等會議結束,已經是挺晚了。

白依依關掉視頻,喝了一口水,目光重新落在了帳篷的角落。

她剛剛順手就把裝著發圈的袋子丟在了那。

反正那種東西是哄小女生開心的,半點不值錢,再說了,值錢東西她見得少嗎?

但她還是重新拿起了袋子,拿出了一個發圈。

兩片樹葉是水紅色的,青綠藤蔓有著清新的味道。

白依依猶豫了片刻。

水紅葉子輕輕晃動,蹭得她手心有點癢。

看了看四下無人,獵人們都還在忙。

她就坐在鏡子前,輕輕咬住發圈,素白的雙手將頭發摟住、理順,然後一手束著馬尾一手用發圈綁起了頭發。

於是銀白色頭發上有了一隻展翅的蝴蝶。

......

帳篷裡的光線昏暗,龍拾雨趴在床上玩鬥地主。

沈朝幕說:“你該睡覺了。”

“我再玩一局。”

沈朝幕上手就把他塞進了被窩裡,卷成了一團,順便給了一個晚安吻。

遊戲被打斷的抱怨戛然而止,龍拾雨心滿意足,嚶地一聲睡著了。

又是一如既往的秒睡。

沈朝幕倒是沒那麼快能睡著。

他把桌前的燈壓暗,將所有的事情理了一遍。

目前圍繞著王座與異獸,有兩個立場不同的存在。

一是沈翟與雇傭兵。

多年前龍拾雨殺死了莉莉絲,而拜血教會依舊在穩定地運作。這些天他們接觸的雇傭兵,包括奧古斯塔在內,用到的異獸血液都非常高級。提純技術大概率是掌握在了沈翟的手中。

雇傭那些亡命之徒、聯係各大地下產業鏈需要大量的資金,背後有教會的財力支撐著,才能解釋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