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首席(1 / 2)

光劍刺入了怪物的身軀,猛地一攪,秋若雯聽見骨骼血肉被攪爛的聲響。

在她身後,是數個被石化了的獵人。

星艦剛在這個星球落下,他們就緊急奔赴了前線。然而美杜莎從暗處殺出,頭發是狂舞的毒蛇,精神力在她的瞳孔中閃著迷亂的光。

那些獵人根本沒有反抗能力,而秋若雯也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全靠精神力和毅力支撐了下來——

連續在前線奔波,剛剛才從三頭犬的戰場離開,即便是她也狀態不佳。

這樣的生活已經太長時間了。

這是一場狡詐的埋伏。異獸不可能將協會的運作摸得那麼徹底,想必是這裡的雇傭兵,告訴了她什麼有用的信息。

接下來是一場十足的苦戰,秋若雯以布條蒙上了雙眼,一把光劍在手,光芒翩躚。

精神力將敵方的動作洞察,數分鐘後支援終於趕來,與此同時,灼熱的光劍撕碎了美杜莎的軀體。

綠色的血濺在她半白的頭發上,也將蒙眼的布條浸染。異獸的動作漸漸放慢,毒蛇身軀軟綿綿地垂在了她的手臂上。

疲憊潮水般淹沒了秋若雯。

下秒身後獵人發出了一聲驚呼。

血霧在空中爆發。

這瞬間,那好似垂死的異獸猛地暴起,毒蛇嘶嘶吐出信子,將她的小臂纏斷!

蛇類的可怖力量讓右臂完全變形了,骨頭不知斷成了多少截,又或許直接變成了粉末。秋若雯悶哼出聲,手中光劍用力將身軀破開更多——這迅猛的爆發讓對方也措手不及,失去平衡倒在地上,然後被她一腳踩扁了胸腔!

紅色與綠色的血混合在一起,分外可怖。

美杜莎的屍體已經完全沒了動靜,呼吸消失,卻還是緩緩動了起來。

她頭發上的毒蛇在地上爬行,以詭異姿勢拖著她回到了樹林深處。

秋若雯下意識想追,但一陣頭暈目眩,差點跌坐在地上。

後來的獵人趕忙扶住她,戰術頻道裡傳來他們的嘶聲的大吼:“醫療隊呢?!醫療隊在哪裡?!!”

秋若雯再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裡。

輸液瓶裡的水一滴滴地往下落,右手纏著層層的繃帶與甲板,數個不知名的醫療儀器圍在了她的周身。

她恍惚了一陣,才想著要坐起來。

趕來的醫生和一個陪護的獵人急匆匆地進了房間,說:“您先不要動,一定保持躺姿。”

“......”喉嚨很乾,吞口水的時候一陣撕裂感,她說,“美杜莎的情況怎麼樣了?”

“暫時還沒找到,”那個獵人回答,“協會那邊都安排好了,您不需要操心的。”

醫生也說:“好好休息,不要想這些壓力大的事情。您還在發燒。”

或許是藥效的原因,意識不受控製,秋若雯很快又沉沉睡去了。

這重傷讓她非常虛弱,一日當中醒來的時間不超過四五小時。她的精神力一貫強大,又是常年戰鬥的人,本來不應當這麼嚴重。

或許是她的年紀大了,或許是她真的該休息了。

就這樣過了三四日,她才從一片混沌當中好轉起來。

靠在床頭,秋若雯喝著護士送來的白粥。

她打開終端,上頭積了一堆消息,都是真切的問候。

擔任首席已有六七年了,她的儘職儘責被許多人敬佩,有時候光是到達現場,就能讓一眾獵人無比振奮。若論天賦她比不過絕對的天才,但勤能補拙,汗水與勇氣鑄造了一顆堅定的心。

從年輕時到現在,她一直如此,現在抬眼,從玻璃的反光中卻看見烏青的眼袋,細碎皺紋與半白的頭發。

右手還是毫無知覺。

醫生說康複的幾率很大。

但她知道,這不過是安慰的說辭而已。那“康複”對普通人或許足夠,但不能支撐揮刀的力量與精準。

她點開了理事會的聯係方式。

摁下按鍵,嘟嘟幾秒種後,接線員聽到她的聲音分外驚喜。

不過短短十五分鐘過去,理事會與負責協會的聯盟高層便都在視頻會議中了。

秋若雯簡單回答了一下他們的關心,然後說:“我覺得,是時候商量下一任首席的事情了。”

“......嗯,我已經做好了決定,這會是我們現在的最好選擇。”

“我的意見不會是決定性的,決定權依舊在你們手上。但以前我做的決策都是對的,現在也不會是例外。”

“是的,我確認。但是額外要加上一個條件。”

通訊掛斷,她將移交首席的資料簡單填了一下,困意就再次來襲。

儀器有規律地響著,空氣彌漫了一股消毒水的味道,透明液體在瓶內一滴滴落下。她望向窗外,幾點雨絲飛了過來,天氣陰陰。

和她接任首席的那天,一模一樣。

也算是有始有終了。

秋若雯笑了笑,拿起床頭的一瓶酒開始喝。

剛喝幾口,就被闖進來的獵人發現了。他大驚失色:“您現在怎麼能喝酒?!這酒是哪裡來的!”

“趁你們打盹偷來的,”她搖了搖酒瓶,“把酒提前藏起來了有什麼用,你們哪裡玩得過我?”

那獵人的表情就更加裂開了,趕忙要過來搶走酒瓶,慌慌張張。秋若雯看得高興,開懷大笑。

......

雷聲陣陣,雨水寒冷徹骨。

西半球很多年沒有下過那麼大的雨了,車輛碾過黃沙,飛行器緊緊跟在頭上,在潮濕的沙麵上落下明亮光芒。

黑騎士遠遠地跟著。

獵人的陣形是白依依布置的,她刻意留出了一個偵測的小小盲區,讓黑騎士在那裡跟著。

這幾日她試探性去了前線,目前沒遇見過什麼情況。但她知道,那頭龍肯定還在,連同那個詭異的西裝男人。

......怎麼會有人和老龍王混在了一起。

按照那個黑騎士的說法,老龍王已沒有半分理智了,也不知那個男人是用了什麼方法,才能接近他。

雖說有黑騎士在,她略微定心了一些,但到底還是有幾分發怵的。

畢竟上次黑騎士能跑掉,還多虧了羅亞以諾突然發瘋了,和自己人打起來了。

隊伍又翻過一個沙丘。

有她親自帶隊,這幾天獵人們的效率高多了。一個小時後又一波狂潮被擊退,獵人們暫時在原地駐紮下來。

白依依確認了防守完備後,和守夜的獵人說:“我暫時離開一下。”

那獵人愣了愣。

她又解釋說:“去附近勘察一下狀況。”

“那你一定要小心啊。”獵人頓時很敬佩,“早點回來。”

和往常一樣白依依麵上不顯,內心卻很有幾分得意。

她出了駐紮處,繞了點路,就去找了黑騎士。

駐紮後,重型的探查設備就會被安置了,她得確定黑騎士不會被其他獵人發現。

找到黑騎士時,那匹戰馬正在慢悠悠吃一根胡蘿卜。左臂是滑稽木甲的騎士正坐在沙地上,拿葉子編織著什麼東西。隻有這種時候,他才會放下自己的那把重劍。

見到了那天黑騎士的實力後,白依依對他多少還是有幾分忌憚的。黑騎士看起來大大咧咧,但似乎又是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一點,在她麵前儘量會放下重劍。

在其他事情也是這樣,他總能很快地察覺到她的情緒。見她不高興了,還會魔術般變出幾個小飾品。

跟哄小女孩一樣,幼稚又好笑。

這像是熟識後的了解,粗獷之下藏著細膩。白依依有時候就會覺得,好像自己的所有想法、包括這一場純粹的利用,都早就被看穿了——

然而下秒,這又讓她荒唐得想要發笑。

白依依從白鹿的身上下來,說:“你到底帶了多少的葉子過來?”

“好多呢。”黑騎士說,“編鬥篷本來就需要很多樹葉,我左手還沒好,不大夠靈活。”

白依依:“......我把藥給你帶來了。”

她把一袋密封包裝的敷料丟給了騎士。

那是給土豆的藥,土豆不知道究竟是什麼異獸,但那藥也適用。

黑騎士暫時放下手中的鬥篷,給土豆的眼睛換了藥。

期間白依依在旁邊看著,不論這匹馬是什麼異獸,看起來眼睛都不會好了。畢竟羅亞以諾的雷電破壞力非常強,那傷痕看上去,是他的雷電在極近距離爆炸了。

也得虧土豆比看起來的要強多了,要不然那一下足夠要了它的命。

眼瞎已經是命大了。

等黑騎士忙完了,白依依又說:“很快營地就會架起來探查設施,和之前一樣,你就待在這裡彆走了,不然會被他們發現。”

“當然。”黑騎士說,“土豆說,它聞到了狂潮快要結束的味道。”

“那當然是再好不過的事情。如果沒事的話,我要回去了。”

“要不你再等等,”黑騎士卻說,“鬥篷快要編完了,就差最後一圈葉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