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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一句不經意的“舅媽”,無端惹起了一樁傷心往事。展嶽幾人都在各有所思的時候,唯獨趙佑澤還心無旁騖地吃自己的。

他拿著筷子,側耳傾聽了會兒,忽然道:“你們為什麼都不吃,還有姑姑,為什麼要歎氣呢?”

趙佑澤因為眼疾的問題,聽覺反倒比常人要靈敏地多。他一直聽不到其他人動筷子的聲音,自然奇怪,便說:“我覺得姑姑做菜很好吃呀,要是你們再不吃,我可全吃光了。”

“既然好吃,那就多吃點。”汝陽長公主不禁動容,她看趙佑澤的目光十分慈愛,嘴角的那點苦澀之意慢慢逝去,換了一個溫柔的笑容,“過兩日,姑姑再給元康單獨開小灶好不好?”

趙佑澤咧開嘴,他的臉白裡透紅,喜滋滋地點了頭。

見阿弟這樣高興,嘉善輕輕揉了揉趙佑澤頭頂軟軟的發旋:“是要多吃一點。下午過來與我一起抄寫《度人經》,得吃飽了才有力氣。”

聽到這話,趙佑澤的手抖了一下,他抓緊了筷子,乖覺地說:“哦,好。”

汝陽長公主忍不住捂著嘴兒笑了。

有趙佑澤這番插科打諢,幾人的情緒總算放緩和了些。展嶽雖然還是輕擰著眉梢,但臉上的線條棱角,卻不似原先那般僵硬。

甚至在嘉善伸手摸趙佑澤腦袋的時候,他還眨也不眨地看了片刻,一直看到嘉善收回手。

展嶽自己都沒察覺到,就在適才,他的目光裡,多了一分小心翼翼的貪婪。

幾人用完飯,自有女觀來收拾碗筷。

趙佑澤自幼在長樂宮長大,靜妃總會讓他在午間時分,去小睡一個時辰。現下到了點,趙佑澤習慣地打起哈欠來。汝陽長公主看見了,忙差遣婢女領了他回去休息。

秋日午後的陽光依舊是暖洋洋,燦爛明晃得像是麥田裡的金子。

汝陽長公主親自煮了壺茶,給展嶽與嘉善一人倒了一杯,兩人禮貌地接過。汝陽又拿水燙起茶壺,隻是做事時仿佛心不在焉,視線時不時轉向展嶽。

展嶽耳聰目明,他將茶杯托在手心,眉頭未展:“有什麼話,舅母請直說。”

不想他洞察力這樣敏銳,汝陽長公主先是看了眼嘉善,方才笑道:“倒不是頂要緊的事。”

她打量了展嶽一眼,目光清明:“硯清如今,尚未成家吧?”

展嶽微抿了唇,他不動聲色地瞧著嘉善。

嘉善恍若未覺,她正低著頭,將茶裡的茶葉沫子吹開。

展嶽遂說:“還未。”

汝陽輕點頭,沒再接著往下問。她畢竟是世俗之外的人,雖也關心展嶽的終生大事,但讓她與一般婦孺一樣,逼著他成親,自是不可能的。

然而,汝陽長公主這話一出口,展嶽卻是不敢多待了。

他喝完茶,便找個理由,向汝陽與嘉善告辭,背影似乎還有點急。

與他心有戚戚焉的嘉善,可是第一次見到落荒而逃的展大人,忍不住笑說:“想不到,姑姑也會操心這些俗事。我還以為,您如今兩耳不聞窗外事,隻願圖個清淨呢。”

汝陽放下茶壺:“原也不想管。”

她目光深遠,似悲似歎道:“他如今當上了都指揮使,看起來,確實風光無限。可我看著他,總覺得這世上,真正疼惜他、隻一心為他考慮的人,根本沒有。”

汝陽長公主想起,展嶽喊自己“舅母”時,那微有些發白的臉,不由憐道,“若是他的心裡,再不留一點溫暖的念想。我真怕以後,硯清會走上歪路。”

那些沒落的世家子弟,有幾個是真正甘心一輩子平庸的?汝陽長公主隻是害怕,永定侯府的案子,會成展嶽心裡無法卸掉的一個包袱。

他如今身居高位,她更怕他,把光複傅家的事兒,當做第一己任,為人所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