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024(2 / 2)

章和帝“嗯”了聲,似乎這才滿意。

他緩緩走過去:“你們在寫什麼,拿來給朕看看。”

嘉善猶豫了些許,不情不願地將手上的紙遞了過去。

章和帝接過來仔細一看,發現白紙上,用行書草書隸書楷書,這四種寫法,每個寫了一遍“壽”字。

章和帝挑眉,看向嘉善,似乎是在要一個解釋。

嘉善隻好說:“父皇下個月過壽,兒臣在教元康寫字。待元康寫好了這四種字體,兒臣再將這幾個‘壽’,繡成一副萬壽圖,送給父皇做賀禮。”

“沒想到,父皇來,卻不讓人打招呼。”嘉善耷拉著腦袋,幽幽地歎道,“這下好了,等父皇再收到賀禮的時候,哪還有驚喜呢。”

章和帝笑了聲,他凝視嘉善:“你這話,好像是在怨朕。”

嘉善不置可否,忙點頭說:“就是在怨父皇。”

章和帝坐在太師椅上,他笑睨了嘉善一眼:“這滿宮裡,也隻有你敢這樣無法無天。”

他語氣親和,嘉善唇上也不由溢出了一絲笑。

“元康,”章和帝道,“不要讓你阿姐帶你。你自己各寫一遍‘壽’字,給朕瞧。”

趙佑澤乖乖點頭:“好。”

他踮起腳尖,將毛筆握在手裡,一筆一劃地寫著字。

他寫字要比旁的人慢,用了一盞茶的時間,才終於寫好。

陳功知道趙佑澤因為眼睛的問題行動不便,便主動從書案前,接過那張紙來,遞到了章和帝手裡。

章和帝認真打量了一番,評價道:“尚可。但行草這兩種,還是差了些火候。”

“便是嘉善的,也不夠大氣。”章和帝又瞥向嘉善原先遞來的那張紙。

他挑眉問陳功:“今日,是展硯清當值嗎?”

陳功應一聲“是”,他道:“是展大人輪值。”

“把他叫來,”章和帝拊掌笑說,“展硯清的行草寫得好。叫他來,教教大公主與四殿下。”

陳功應聲而去。

展嶽極快地到了,他一如往常地向章和帝請安,目不斜視。

嘉善和趙佑澤正分坐在章和帝左右。聽到展嶽清亮的聲音傳來,嘉善頓了下,還是忍不住抬頭,展嶽的視線便也漫不經心地向她掃來。

兩人平靜地對視了一秒,隨即又裝作沒事兒人般,前後移開了目光。

章和帝笑道:“朕一向欣賞你的草書,正好今日得空,給朕露兩手。寫個壽字便行,若是寫得好,朕有賞。”

展嶽道:“是。”

他伏身到書案前,執起嘉善與趙佑澤用過的筆,不一會兒功夫,已用行草兩種,寫出了幾個“壽”字來。

他從左手邊遞與章和帝,正是在嘉善那一側。

展嶽立在嘉善上方,他放低了嗓音:“臣獻醜了。”

展嶽的聲音近在咫尺,他的身上,還帶著些許清潤的香,像是雪後青鬆的味道,純粹而輕柔。

嘉善不覺有些不自在。她將耳畔的發絲撩到耳後,轉瞬又換了個坐姿。

“嗯。”章和帝果然很滿意,將展嶽教來的那張紙,傳於嘉善看,“以手潑墨,無形而有神,比你的要有靈氣。”

嘉善接過來,放在了一邊,她不接章和帝的茬,反倒是軟軟地輕哼說:“父皇喜歡展大人,比喜歡兒臣多。兒臣為父皇的壽禮,苦心焦慮地想點子,父皇都不誇我。展大人寫了幾個字,父皇就說要賞他。”

嘉善的小臉隱隱嘟了起來,她哼唧:“兒臣不服氣,我也要賞。”

她的音調嬌憨而俏皮,章和帝聽了不禁一笑,就連展嶽的嘴角都不自由浮起了一個微寵溺的笑意。

章和帝道:“你還醋上了。”

“你給朕準備壽禮,難道不是理所應當的事兒,怎麼好意思要賞。”他側身,麵向陳功與展嶽,溫和笑道,“你們聽聽,這丫頭一貫唇齒伶俐,在她嘴裡,便成了朕的不是。”

章和帝雖是抱怨,可眼不瞎的人,都能看出這是他們父女在共享天倫。陳功與展嶽自然不會不識相地插話。

章和帝便獨自樂了一會兒,須臾後,他覷了眼嘉善:“不過,朕這兒,也確實有可以賞你的東西。”

嘉善雙目一亮:“是什麼?”

“賞你一個好姻緣。”章和帝朗聲道。

嘉善一怔。

趙佑澤也微微呆了呆,展嶽的視線,更是極快地在章和帝與嘉善身上一略而過,他長身玉立,瞳眸烏黑。

“齊樂候家的老大,與你一般大。”章和帝一手撫上茶盞,已經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他道,“朕查過了,那小子府上從沒有過通房,你可放心。”

齊樂候的兒子……

嘉善想到從裴元棠那兒得來的小道消息,忙正色回說:“可兒臣聽說,他似乎,喜歡出入一些風月場合,找伶人小倌。”

章和帝微眯起眼:“長興伯世子,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嘉善點頭:“嗯,他倒不是一個醉心風月的人,隻是胸無點墨。那一手爛字,或許還不如兒臣寫得好。”

幾番對話後,章和帝沉默地看著嘉善,麵上說不出是什麼表情。

嘉善舔了舔唇,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失言了。這些都是父皇的一番好意,她不管不顧地回絕,是不是也有點太過恃寵生嬌?

嘉善抿起嘴角,正打算說點什麼彌補時,章和帝慢悠悠地再次張開嘴:“照你這樣說,滿朝俊傑,竟沒有一個讓你滿意的?”

他望著嘉善,平靜地問道,“你老實告訴朕,是不是心裡有人了。”

章和帝的音調無波無瀾,聽不出喜怒,嘉善卻心下略驚。不遠處,還有一道極明顯的目光正動也不動地緊盯著她。

嘉善喉頭發緊,她低聲笑笑:“父皇多心了,兒臣沒有。”

章和帝狀似不信地打量她,嘉善討好地向他彎了下唇。

章和帝沒有再開口。

然而,投在嘉善身上的那處視線卻還未離開。他的眼神,不同與以往的清冷,帶了一股繾綣的火熱,像是隻不抓到食物就不放手的鷹。

某句不輕不重的“靜候佳音”,不意外地又在嘉善耳邊炸開了,她登時有如芒刺在背。

嘉善埋頭,心虛複雜地喝了口茶,並不與他對視。

展嶽遂一聲未吭,他隻是低眸望向嘉善,神色莫測,他清俊的眉眼微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