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原愛近來睡得不太好,夢境的碎片糾纏他。夢裡的川原愛或哭或笑、或喜或悲……無數光怪陸離的畫麵從眼前掠過。
川原愛看見銀色的虎,黑白的兔,疾風閃電似的劍光,血月下暗沉的眼眸,最後是藍色大海將一切埋葬。
曾有人擁抱他,擔憂的試探額間的溫度;曾有人拉住他的手,穿過金碧輝煌的莊園,從人群中逃走;曾有人救他於危難,撐起他的脊梁,告訴他“往前走”;曾有人走近他、遠離他,挑起少年的情熱,在最後一刻暗藏殺機;曾有人在舞台深情歌唱,和他一起在鏡頭前微笑,夜晚浪花起伏,他們互相依偎,直至天明。
他們是誰?
睡夢中的川原愛緊皺眉頭。
他們是……
“愛~”
睜開眼的那一秒,所有夢境了無痕跡。
無論夢裡的故事是什麼顏色,最終被越來越濃烈的鳶色浸染。
川原愛將目光定在門邊。
出聲的家夥悠哉的倚著門框打招呼。
房間裡沒有開燈,川原愛隻能看見一團模糊的黑影。
他知道那是誰。
啪嗒。
燈光驅散黑暗,門邊的沙色身影變得清晰。
“治先生。”
川原愛起身,臉上沒有一絲驚訝。
穿著睡衣的棕眼青年踩著拖鞋走到意外來客身邊,仿佛太宰治不是深夜突然造訪的奇怪家夥,而是前來拜訪的普通客人。
“不好奇?”
太宰治手裡的絲狀物閃現金屬的光澤。
“不意外。”川原愛搖頭,瞟了一眼門把手,想必樓下的大門同樣完美如初。“我曾經在社團活動室見過相似的場景。”
“這裡的門更難開一些。”太宰治似真似假的抱怨:“安保級彆很高。想要悄無聲息的潛入,耗費我不少時間。”
“治先生辛苦了。”身為被撬鎖的苦主,川原愛淡定的安慰道。
“真的不好奇我怎麼找到你?”
“治先生在餐廳裡說出那樣的話,肯定有辦法。”
川原愛對太宰治無比信任。
“騙子~”太宰治肯定的說:“你知道的。”
川原愛挑眉,沒有繼續裝傻。
他從大衣口袋摸出一個有趣的小東西。
“如果治先生說的是這個,我知道喲。”
“不生氣嗎?愛很討厭定位器。”
太宰治盯著川原愛,後者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
“治先生的話,沒關係。”
棕色眼睛裡的喜悅不似作假。
“我不關心之前的相遇是偶然還是人為。我這幾天沒有出門,治先生想要找到我,必須到這裡來。”
川原愛雙眼亮晶晶。
“治先生果然來了。”川原愛拉著太宰治的手往裡走,“這就證明了治先生在餐廳裡說的話不是假的呀。”
“小騙子,你不是都明白嗎?”
太宰治順著川原愛的指引,坐在椅子上。
川原愛坐在對麵床邊。
“原諒我吧!”川原愛雙手合十,可憐兮兮的道歉:“我隻是想確認治先生的心意。”說到這裡,川原愛不開心的撇嘴。“如果隻有我一個人迷戀至此,未免太可憐了。”
太宰治突然明白同事們看見自己裝可憐是什麼心情。
“狡辯夠了?”太宰治似笑非笑。
忽略川原愛哇哇大叫“我才不是狡辯”的背景音。
太宰治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歸根結底,兩人都各懷心思。
倒不如說,小惡魔川原愛,本就是這種古靈精怪的模樣。
“愛~”太宰治支著下巴往川原愛麵前湊,“用你聰明的小腦瓜猜一猜我的來意。”
治先生的鳶眼離自己很近,川原愛可以從那雙眼睛裡看清自己的神情。就在兩人的鼻尖將要碰上之時,川原愛不自覺的皺鼻子。他想偏頭,卻看見近在咫尺的俊臉滿是戲謔,硬生生忍住了。
“我不知道。”這句話語氣僵硬。因為節奏始終掌握在太宰治手裡,川原愛不太高興。
太宰治扯開嘴角。
“愛知道這座城市哪裡最高嗎?”
川原愛一頭霧水,不明白太宰治的用意。
“我們一起去吧。”
太宰治伸出手。
“那棟樓也隻剩下好看和夠高兩個優點了。”
川原愛以為自己會拒絕,實際上,他乾脆利落的將手遞給太宰治,披上厚實的外套。不問前路、不問緣由,任由太宰治拉著自己前往未知的方向。
那的確是一棟極具審美水平的建築物。
一路上,太宰治繪聲繪色的描繪那棟樓的樣子。從外觀到格局、從裝修到擺設。
於是,看見那棟聳立的大樓時,川原愛知道就是它。
川原愛在太宰治的帶領下穿過靡豔的走廊,彩繪玻璃在霓虹燈的照耀下閃爍著絢麗的光。
“這裡是乾什麼的?”
川原愛忍不住發問。
太宰治對這裡非常熟悉。他們一路走來,沒有看見一個人影,仿佛就是一棟廢棄建築。
這是不可能的。
最頂層的辦公室房門半掩。透過縫隙,川原愛看見地板上放著一幅畫得七歪八扭的塗鴉。
“不知道~”太宰治睜眼說瞎話:“也許是地標建築,也許是商業大樓,也許是非法集團的老巢呢~”
太宰治越說越離譜,看樣子不準備好好回答。
川原愛沒有深究。
兩人之間有一種奇妙的默契。
正如太宰治對這棟大樓諱莫如深。川原愛也不會問出口:為什麼我對這棟大樓沒有印象?
川原愛乖乖跟在太宰治身後,兩人直接走到樓頂。
樓頂風力很大。
夜風將兩人的外衣吹得獵獵作響。
額前的碎頭發拂過眼皮,有一些刺刺的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