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逼我出手(四十)(1 / 2)

然而事實證明, 自古天家多涼薄啊, 譚昭這心裡頭啊, 就跟外頭三月的寒風吹過似的, 拔涼拔涼的。

做人真的不能太頭鐵,這不,就撞上鐵板了。

“周勤,吃斷頭飯了。”

譚昭住的牢房僻靜, 位於大理寺監獄的最深處, 看守的獄卒有兩人,一個瘦瘦高高的黑子,一個矮矮胖胖的風子, 黑子沉默寡言,風子就見人三分笑, 如今他提著一頓美味的午餐,在這牢房裡不可謂是不恐怖。

“……如果我不吃呢?”

風子仍然笑眯眯地,一副好人模樣,可說出來的話,卻讓人一激靈:“那周相公在黃泉路上,便隻能做個餓死鬼了。”

“也是,據說餓死鬼投胎的話, 下輩子窮苦命的可能性很大。”

“沒想到你們讀書人也信這個,所以我勸周相公, 還是吃了吧。”

風子將東西一點點拿出來,他甚至還打開了牢門, 似乎並不怕譚昭一屆書生反抗,當然譚昭也沒打算反抗,他若要動手,又何必等到此番時候:“那就不必了,我這個人,骨頭雖然不算硬,但這點硬度還是有的,冤死加餓死,閻王爺說不定會替我開陰司會審也未可知。”

風子臉上的笑容突然就消失了,他此時已經站了起來,手中拿著一雙筷子,他人生得矮胖,手卻纖細異常,一雙筷子在他手中,就像是白玉雕成一般,在這牢房裡,竟有股驚心動魄的美感。

“狀元郎不愧是狀元郎,這般風骨,為何要死忠那小皇帝?不如……”

“好啊,我答應了。”

“風子”驚得差點一個趔趄栽了跟頭,精明的眼睛裡難得震驚:“你……當真?”

譚昭表示自己很無奈,一副你們這些人真是無理取鬨的模樣:“你看,你自己都不信,如何讓你的主子相信我,不管我說什麼,你們都不信我,這筆買賣,打從一開始就談不成,不是嗎?”

這是個真正的聰明人,“風子”心裡再清楚不過了,這樣的人就這般死了,當真是可惜了,可這般的人若是成長起來,那就是主上的心腹大患了。

“不過這筆買賣談不成,我們還可以談談另一筆買賣。”

“風子”已經握緊筷子要動手了,他本不是會遲疑的人,可偏偏卻遲疑了,甚至還問了個問題:“什麼買賣?”

譚昭盯著地上的飯菜,忍不住彎起了眉眼:“聽說,你們一直在找軟紅堂底下那批東西?”

“是你!”

譚昭很痛快地承認:“就是我,那把赤霄劍當真不錯,曆經數百年依然吹毛斷發,你家主上的心,可真是大。”

這一聽就是反話,“風子”不可能聽不出來,可因這話,他心裡果然開始動搖。

譚昭卻自顧自地往下說:“你才是西夏人,對嗎?”

滿意地聽到呼吸一窒,他才繼續說:“陳州一事,確實是我擋了你們的路,如果我是你們主上,也想有所謀求,從我入手確實是個好法子。”

“我也正好負責科舉一事,古今一來,科舉舞弊是為重罪,原先我是有些疑問的,為什麼科舉才考一場就爆出來?後來我才明白,是因為那些新規束縛了你們的行動,是不是?”

“風子”沒說話,但顯然這根默認沒多少差彆了。

“本來如果按照你們的預期,應該是科舉完成,至少三甲進士確認時,才爆出舞弊一事,是不是?”譚昭說得很快,就像是參與其中了一樣,“舞弊一事,可大可小,你們自然是往大裡鬨,那時學子義憤,官家為了安撫民心,勢必要殺幾個官家祭天,我,包大人,若再攀扯下下八賢王他們,就更好了,是不是?”

科舉考試,本是學子晉升路,卻也有人將之作為演武場,所有人都是棋子,隻要能達成目的,如何都不算過分,如此心性,難怪到現在還在蟄伏了。

“怎麼不說話?”

“……”

“這筆買賣,還談嗎?”

“風子”幾乎是從牙根深處發出的聲音:“談。”

“如此,公子就替在下向你家主子問好吧。”

目送著獄卒“風子”離開,幽暗的牢房裡不知何時又多了一道呼吸聲,譚昭慢悠悠地將地上的飯菜收起來,這才有些急切地接過快遞小哥白玉堂的食盒。

“果然還是四娘的手藝最棒!”

……你那是盲目崇拜,白五爺心裡有氣,忍不住就刺人,“這官家如何回事,你不是說他不會砍你頭嗎?”

這明天就要砍頭了,還有心情吃飯!

“砍也砍不到我頭上,放心,自會有人救我的。”一個和善的笑容。

五爺嘖了一聲,看好友這幅模樣,實在還是覺得憋屈:“你看看你這官當的,倘若你早辭了,焉能有如今境地!”

譚昭想了想,有點道理:“確實,如果辭官,我現在可能在刑部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