謠言止於昭(四)(2 / 2)

然後就有兩個丐幫弟子上前來拉人,以宋青書的武功,區區兩個二袋弟子哪裡能奈何得了他,可偏偏……就被輕易拉開了。

譚昭低聲一歎,不知原主的大師兄宋遠橋要如何怒急攻心、恨鐵不成鋼了。

陳友諒一步向前,他心裡閃著某種稱之為野心的火苗,可他隻踏出半步,就再也無法前進了。

“誰!”

“我!武當,莫聲穀,陳長老可還記得在下?”

譚昭剛返回去拿了把劍,劍鞘飛出,便阻了陳友諒入後山的路。

“你——”

宋青書卻是駭在原地,此時正是午夜時分,他嚇得整張臉都躊躇,嘴裡喃喃喊著“七叔,不是我,對不起”等字眼,一時竟似入了魔一般。

相比小慫貨宋青書,陳友諒就膽大許多,他今日帶著高手,不管是不是莫聲穀,今日他都要踏平武當!如此天賜良機,過時不候,是人是鬼又能如何!

“看來是記得了。”譚昭執劍立於門口,一陣夜風吹過,刮得他白色道袍獵獵,那是一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感覺,“不請自來,半夜上山,是賊是畜,陳長老心裡可有數?”

……看來是鬼了,這絕不是武當莫七俠說出來的話!

“上!”

陳友諒如今架空了丐幫,他籠絡了一群丐幫高手,他一聲令下,自然有兩道人影直突向前,他想得好,先命人將對方纏住,自己帶著宋青書進裡頭,隻要殺了張三豐,這趟他就算沒白來,隻可惜——

宋青書此時仍然渾渾噩噩,他心中被恐懼和內疚淹沒,幾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陳友諒不耐地推了他一把,他直接摔倒在地,緊接著,便有兩道人影砰砰兩聲摔在他兩邊。

“陳長老急什麼,當年丐幫如何光明磊落,如今卻隻得行此番小人伎倆,也不知七公他老人家在天之靈,有沒有被曾經的老友嘲諷到從棺材裡跳出來呢!”

陳友諒雖有高師,武學天賦卻實在不如何,他精於算計,隻覺得武功夠用就行,可此時此刻,他竟覺得自己像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一樣,不知還手,不知躲避,就直挺挺地站著,被人狠狠一拳擊在胸口。

他瞬間倒飛出十數米,口中一口鮮血難以抑製地噴了出來,陳友諒捂著心口,忽然就恢複了鎮定:“江湖上都道武當門人光明磊落,如今一瞧,竟也是背後出手的小人!”

那真是抱歉呢,譚昭涼涼地看了他一眼:“陳長老,在下覺得你應該去看一下眼睛,這江湖人行走江湖,眼睛不好,這人……大抵也是廢了。”

陳友諒自出了江湖,何曾吃過這般的虧,這名門正派的人狡辯起來,當真是氣得人胸口疼,更何況他此時心口真的疼痛難掩,隻覺得五臟六腑都要燒起來了。

“你以武當拳法傷我,若非在下命大,如今恐已成為你傷害武當的利器,如今我已丐幫的武學傷你,這賬——就算是兩清了。”

譚昭說完,便還劍入鞘,不是他心慈手軟縱虎歸山,而是……他不能殺人也沒打算殺人,對方是來算計武當的,該如何處置,自然還是張真人說了算。

他已經聽到後頭的腳步聲了,他就說嘛,那老頭人老成精,哪那麼容易被一群毛頭小子給算計了!

“青書,還不快過來!”

張真人果然帶著一眾弟子過來,宋遠橋見到不成樣的兒子,心頭千般滋味閃過,到最後,就化為這厲喝一聲,宋青書從來沒辦法違逆父親,這次……也一樣。

張三豐眼底失望一閃而過,但他很快收斂,似他這樣的江湖前輩,現在已經很少殺生,他自然也沒準備直接殺了這群人。

但死罪可免,活罪……

“遠橋,送客!”

翻了日,武當送出江湖令,一五一十將丐幫罪行昭著,同時……將武當三代第一人玉麵孟嘗宋青書逐出師門。

昨夜星子璀璨,今日卻下起了細密密的山雨,宋青書還是昨日的青衣,他跪在武當山下,譚昭看在原主大師兄宋遠橋的麵子,撐著傘下了山門。

厚重的青石板路,譚昭走得並不快,直到與宋青書隔著三級台階才止住。

宋青書砰砰砰磕了三個頭,他心中未嘗沒有慶幸,也未嘗沒有委屈,他生來就是天之驕子,如今被逐出武當落入塵土之中,他其實是想求七叔帶他上山的,可不知為何,對上七叔熟悉又陌生的雙眼,他忽然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隻聽到來人冷漠而矜持地開口:

“你是不是覺得,無論你做了什麼,武當派的所有人都會無條件包容你的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