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還蹬鼻子上臉了:“想太多是種病,得治。”
“放心,我沒那麼脆弱。”雖說如此,但王憐花還是挺受用的,他活得越長就越寂寞,譚昭沒回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他都是一個人浪蕩人間,他換了千張麵孔,也時常與人交往,卻從不交心,也沒有過舒心片刻。
很多時候,他都覺得自己不想活了,活得太長了,看遍了這世上所有的風景,也見過人性最醜惡的一麵,再活下去,已沒有什麼意思了。
這世上的人啊,汲汲營營,有的求名,有的求利,金錢美人,權勢欲望,大多如此。也有那麼少部分人,舍己為公,老實厚道,隻可惜都命不好。
他活了這麼久,什麼都看透了,卻仍然破不開心中迷障。他的武功已經很高了,甚至他能感覺到一層薄薄的壁壘豎在前頭,雖然薄,卻堅不可摧。
不過若說去死,他也做不到,因為他到底……還有些渴求。不過也幸好他惜命,否則又怎會重遇故人。
譚昭啊譚昭,這是一個很奇怪的人,以前是,現在更是。一個從容赴死甚至沒半點怨念還一直做好事的人,這樣的人真的存在嗎?以前他認為沒有,但後來他親眼見到了,他佩服譚昭,所以心有愧疚。
如今偶遇,他慢慢就明白了,譚昭這個人不簡單,抑或者譚昭並不是他本來姓名。與從前相比,譚昭變得太多了,他變得通透,卻是知世故而不世故,顯然對方在那之後經曆了很多,卻仍然歡暢地活著。
真是一個奇怪的人,但不得不否認,他很喜歡與譚昭做朋友,沒有顧忌,無需偽裝,他可以是千麵公子,也可以是王憐花。
“這個我自然知道。”
王憐花忽然開口:“傅紅雪遇上你,當真是他的幸運。”
少年人多敏感,他在傅紅雪身上甚至能看到他年輕時的樣子,偏激,執著,又疑心多慮,若不是遇上像譚昭這樣的人,絕不可能會有如今的模樣。
沒有誰,會像譚昭這樣掏心掏肺對一個人無條件這般好的,隻希望這少年,莫要辜負了譚昭。否則,他會讓對方知道這人間,也是煉獄。
譚昭就喜歡聽這種話,他眼睛一眯,端的是開心:“這個自然,我遇上你們這幫朋友,也是我的幸運啊。”
“……”王大佬無話可說,他有點兒被暖到了。
這多新鮮的事情啊,他忍不住挑了挑眉,最後還是沒繃住,笑意漸漸從眉眼暈蕩開來。
“不過話說回來,這事兒你當真就不管了?”
那自然是不太可能的,王憐花喜歡看戲,他在長安遍布耳目,到了長安一日了竟都沒接到任何一個有關於阿飛或者李尋歡的消息,這絕不是他手下無用,而是……有人不想他知道,或者說早就料到了他的到來。
這可就好玩多了,他怎麼可能不赴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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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城外某處破敗的寺廟裡,四周被綠色的竹子包裹,空氣裡卻不是竹子清新的味道,而是略帶著血腥氣。
李尋歡與阿飛就站在竹林之中,以兩人的武功,這江湖已沒有任何人能阻攔他們,阿飛的劍夠快,小李飛刀的刀甚至更快,可此時此刻,兩人卻連動都沒動。
隻因對方手中抱著一個嬰孩,不是假的泥娃娃,而是真的會哭的孩子。
這是李曼青和上官小玉的孩子,同樣也是李尋歡的孫子,也是上官小仙的小侄子。
可誰也不會覺得上官小仙會因此手下留情,她連上官小玉都下手了,更何況是一個孩子。
“二位何必這般愁眉不展,奴家看著好生憂愁啊。”上官小仙的聲音同樣驟降了幾分,“奴家憂愁起來,總會做一些令人開心的事情讓自己開心一下。”開心二字,被落了重音。
“上官姑娘,還請三思。”
上官小仙就笑了:“李尋歡,你不覺得他很可笑嗎?你殺了他的外祖父,卻要給他當個好爺爺,豈非可笑!他這般活著,不如死了,否則等他大了,要如何麵對這段世仇?”
“這就不容姑娘費心了。”
“奴家好歹也是他的阿姨,總是要替他多想幾分的,不像貴公子,說好的動心忍性,卻是無媒苟合,貽笑天下!”
“林仙兒,你不要太過分。”阿飛忍不住喊道。
“奴家不明白你在叫誰,不過說奴家過分?”上官小仙又笑了起來,她並沒有殺了上官小玉,隻是封了對方的穴道讓她站不起來罷了,“怕是要笑死人了,他李曼青已有家室還敢招惹我姐姐,你說他,過不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