慣看秋月春風(十一)(1 / 2)

除夕之時,本該是辭舊迎新的好時辰。

往年的長安城, 便是外頭動亂不堪, 城中的百姓仍然會歡欣鼓舞地迎接新的一年。可今年, 寒風飄蕩, 衣襌輕薄,已是有人凍得神誌不清了。

麻木, 悲憤,沒有絲毫的喜氣。

“陛下, 您瞧見了嗎?”

劉協瑟縮了一下,他身上裹著厚厚的狐裘, 可即便如此,他整個人還是冷得直打哆嗦, 他的眼睛隻看了一眼, 就垂在了地上。

“陛下是否覺得不甘?”說實話,譚昭講這樣的話,實在是有些僭越的,劉協再如何懦弱無能,也輪不到他一個白身來教訓, 但他就是說了, 甚至說得沒有半分猶豫,“他們也不甘!陛下你是否覺得人生艱難?他們也同樣如此!”

譚昭無力去挽回這傾頹的江山,但他並不希望以這種慘烈的格局開端, 說他天真也好幼稚也罷,既是瞧見了, 就賭上這一把!

“那朕能如何!”物極必反,這一句話,劉協幾乎是從喉嚨口吼出來的。

譚昭微微一笑,寒風中,在劉協看來,就像遺世的謫仙一般:“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隻要陛下想,便無所不能!”

沒有人是無所不能的,但沒有誰不想,至少此刻的劉協,聽了這話就挺開心的。

郭嘉現在有點兒迷茫,如果準確來講,他現在的心情有點兒類似於自家養的小崽兒突然飛速成長了,不僅武能踢呂布,文還能算計天下了,唔,不太真實。

而讓他不得不承認的是,他弟弟郭琛,或許、可能、當真有成為明主的能力,拋開親情的枷鎖,有那麼一刹那,他的心有些悸動。

“郭公子這是在想什麼,想得這般入神?”

賈詡的聲音響起,帶著點兒調侃味道,顯然他已猜到郭嘉在想什麼了。

“你早就知道?你如何知道的?”

兩人四目相對,有點兒爭鋒的意思,可這點兒火花實在算不得什麼,隻聽得賈詡笑眯眯道:“人有天定,亦有人力,咱們還是快些行動吧。”

譚昭找了賈詡,這意味著就同意了賈詡最先開始的計劃,一個類似於“勤王”的計劃,這裡麵,最關鍵的人——除了譚昭,就是呂布了。

沒錯,他們正在去找呂布的路上,或者說是正在於呂布彙合的路上。

董卓對呂布十分忌憚,因此他手下的兵馬並不多,除了他從丁原那裡帶來的親兵,就隻有數百人的防衛隊,這些人組成的陷陣營,攏共加起來不過七百餘人。

但這七百人以一當十,將領還是能以一當百的呂布,戰力自然是非凡。

“天子何在?”

“天子在城中。”

“眾將士聽令,與本將一起,衝!”

長安城此時四角城門也關閉,不許進也不許出,憑七百人馬自然不能在短時間內攻破城門,即便是呂布也不能。

但守城的是人,是人就有弱點。

看守東門的將領名叫李肅,李肅乃是董卓一手提拔上來的,但李肅其人端方穩重,他心裡自有一杆秤,換句話說,他對董卓很多行為都十分看不上。

但這亂世人心複雜,他雖看不上,卻不會傻到雞蛋碰石頭,除非……有人能告訴他,這石頭其實是另一顆雞蛋假裝的。

這個人選,自然是劉協本人。

本著能說服就說服,不能說服就打暈易容“說服”的原則,李肅被迫進行了一次麵聖,在兩個半大少年的“威逼利誘”之下,李肅最終選擇鋌而走險。

東門一開,陷陣營如入無人之境,直達皇城門牆。

此時,太陽已是升到了最當空,吉時也快到了。

正所謂兵貴神速,呂布作戰神勇幾乎天下皆知,他一路從宮門口打到未央宮,不過花了小半個時辰,此時念禱文的典官才將將念到一半。

董卓的臉色極是難看,他一邊揮手讓典官繼續念不要停,一邊試圖以父子之情感化呂布,這一起三落,讓觀禮被捆縛著的王允眾人就像坐過山車一樣,直到天子劉協站到了宮門口,他們的心才穩穩地落在了實地上。

荀彧也在其中,他確實安排天子去搬救兵,卻沒想到……他眼神閃了閃,心裡陡然有種不妙的感覺。

“好!很好!果然不愧是朕的好兒子!”

董卓一把推倒了典官,自己快步行了三步,一下坐穩在龍椅之上:“你以為,你殺了朕,還有活路?他們會給你活路?”

呂布身披銀甲,手執長戟,端的英姿勃發:“不,義父,你錯了,布是來救你的。”

所有人:“……”你騙誰呢!不是說呂布是個直腸子莽漢嗎!

“你當真要與我作對?”

呂布不言,董卓轟然大笑,他的眼睛已布滿了紅意,忽的,他抽出利刃直往劉協而去,呂布長戟一揚,便擋下了這一擊殺招,卻未料從斜裡旁邊又飛來兩柄利刃,一柄衝著呂布而去,一柄衝著劉協而去。

呂布與劉協相距並不遠,但這兩柄刀卻也端的是快,若呂布要救人,他自己必定重傷,但若他自救,那麼劉協……後麵的人,已是救助不急。

“呂奉先!護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