慣看秋月春風(四十)(1 / 2)

“這便是老先生所說的一場富貴?”

紫虛上人卻搖了搖頭:“孰是孰非,尚未可知, 如今大敵當前, 刺史大人還關心老道富貴與否嗎?”

“為何不關心?”譚昭還在勾畫, 嘴上卻不停, “此時來投,若我不關心, 恐怕老先生扭頭就要離開了。”

紫虛上人一愣,忽然就笑了。

譚昭接到了消息, 天子與曹操他們必然不會比他晚多少。如今長安洛陽一帶守兵較為薄弱,這點曾經的王允也跟少帝提過, 是否要召河內的張楊入長安。

後來因種種原因沒有成行,一是因為皇甫嵩, 二是因為張楊的出身經曆, 怎麼說呢,經曆了董卓一遭,少帝和王允都有種風聲鶴唳的感覺。

但這會兒,劉協是真的後悔了,他原本因為王允的死傷心不已, 鬱病都加重了三分, 這消息一來,病也顧不上了,他立刻召大臣商議。

所謂大臣, 就是黃琬、孫瑞一行人,以前這些人以王允為首, 王允死後,黃琬代替其成為首腦,可他們大多是文官,要抵禦外敵,還需皇甫嵩。

當然了,人多力量大,後來劉協臨時開朝,皇甫嵩帶病來了,但他臉色慘白虛浮,哪裡是能上得了戰場的樣子,連站立都要兒子皇甫堅壽攙扶,劉協看了,也是隱隱含淚。

“陛下,呂將軍還未走,不如……”

“住口!”

劉協想都未想就否決了,呂布現在怎麼說都是青州的人,若將整個長安交付,漢室豈不危矣,絕對不行。

便有諂媚者道:“陛下九五之尊,還請陛下為江山社稷考慮,東歸洛陽。”

媽呀,整個朝堂,就跟菜市場一樣吵了起來,更可悲的是,吵到最後竟然是怕死的人占了上風,理由找得冠冕堂皇,實質上還是棄城逃走。

其實若是早幾日諸侯未走時,他們還不會這麼慌,但現在……他們慌啊!慌得一比好不好,再說他們這是為了漢室存亡擔憂,何錯之有!

“陛下,還請三思啊。”

“陛下!”

下頭跪了一整圈,到最後……連劉協都有點心動。當然,他並不蠢,若此時他走了,無異於將漢室置於危牆之下。即便日後他再回來,也不複曾經。

“不必再言,朕與長安,共在。”

一群人,臉上表情連掩飾都沒有,皆是可惜和害怕。

“陛下,老臣定誓死保護陛下。”皇甫嵩忽然跪拜,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鏗鏘有力,半點沒有虛浮。

他一跪下,皇甫堅壽也跪了下去,黃琬幾人也跪下表態,劉協的臉色才好看了兩分。

“皇甫將軍有心了。”

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會兒的皇甫嵩連行動的能力都沒有,劉協不信任皇甫堅壽,所以他找了一個還算信任的人,這個人,就是曾經去歲開城門迎呂布入城解了董卓之難的李肅。

皇甫軍轉眼間易主,皇甫堅壽怎能不恨,但此番時候,做主的並不是他。

皇甫嵩答應了,李肅接過虎符,調兵遣將去了。

朝會散了之後,他以為天子會召他們父子安慰撫恤一番,可是並沒有,他扶著他爹,一路從大殿出了宮門,走了足足半個時辰,走得心都涼了,也沒有一個小黃門出來。

皇甫堅壽的心,涼了。

“父親,兒子不甘心。”

皇甫嵩的眼睛已經渾濁了,他原本舊傷不會這般嚴重的,他以為自己至少可以在馬上再馳騁十年,可是啊,時光太無情了,對皇甫家太無情了。

“堅壽,扶為父……咳咳,回府吧。”

皇甫堅壽眼角隱隱含淚,他明白,出了這皇宮,從此皇甫家便沒落了。他忍不住回望宮牆,那裡住著全天下最尊貴卻也最可悲的人,外敵當前,他想的不是如何安撫人心、抵禦外地,而是攏權與算計。

他能做到,不過是仗著父親的一片忠心。

可他不是,君不為君,卻要他做忠臣,他心焉能平,焉能安!

賈詡是在這一天的下午見到了皇甫堅壽,他早上便入了城,隻是朝會已開,他便在外等候,順便也打探了一下天子的決定。

不得不說,看到李肅急馳出城,賈詡就大概猜到了。不得不說,這步棋,走得真臭。

他都已經猜到自家主公聽聞此消息時的臉色了,李肅此人,耿直有餘,卻是智謀不足。其人曾得董卓提拔,把守長安城門,卻對董卓頗為看不上。賈詡入長安之時,曾打聽過李肅此人,皇甫軍上下嚴謹,絕不是一張虎符就能全然聽令的。

這般倉促任命,恐怕李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