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普天之下,誰不想登臨高位當那皇帝老爺, 君不見曆朝曆代那些或反叛或起義的人, 哪一個不是想拚了命都想搏個錦繡前程!
譚昭很傷心,因為他的大實話,竟然沒一個人相信。
當皇帝多累啊, 每天要跟那麼多人勾心鬥角, 案牘上的公文都可以淹沒他, 這還不算各種各樣的突發情況, 這要來個疫病或者地龍翻身什麼的,那就更加精彩了,妥妥地加班加點為人民服務。
有多大權力就要接受同等的責任, 當昏君自然簡單,但他節操雖然沒多少, 還沒這麼掉底線好不好, 倒不如做個自由自在的江湖俠客,何其瀟灑快活~
“不如我們換個條件, 如何?”
女人非常警惕地看著譚昭,道:“什麼條件?”
譚昭手裡抱著個孩子, 腿上掛著個腿部掛件阿紫,不太施展得開,他比劃了一下, 離蘇星河師傅遠了一些, 這才開口:“你將王夫人的下落告訴我,我便考慮放了你, 如何?”
注意,此處不是你們,而隻是你。
但顯然女人並沒有在意這個細小的概念,亦或者她即便明白了,也不會去在意:“延慶太子,你這是破壞江湖規矩。我們兩人雖不是什麼光明磊落之徒,但若是就此反噬,我二人之後該如何立足於江湖?”
“……我以為,你該是個聰明人。”
譚昭有些可惜地搖了搖頭,正是此時,蘇軾起碼與巡防衛的士兵疾馳而來,他看了一眼聽到“王夫人”三字連眉眼都未動的人,轉身迎了上去。
蘇軾的目力極好,他幾乎是拉馬就停,有些微胖的身軀頭一回這般靈活地下馬疾跑,譚昭也體諒對方老父親的心,伸手便將懷中的孩子交到對方手上。
蘇軾小心翼翼地接過,細細查探一番,才長舒了一口氣:“大恩大德,蘇某……”
“哎,不用,今日蘇先生已請我喝過酒了。”
兩人說話的當口,巡防衛的人已經將點在原地的一男一女各自捆了起來,敢在天子腳下縱火行凶,還是朝廷命官的府邸,這罪名可著實算不得輕。
譚昭再轉頭,那坐著輪椅的人早已不見了。
這逍遙派名頭雖然挺俗,但這武功絕對精妙,剛才幾個照麵,便已初窺一二。哎,怎麼辦,早知道就收了那個木盒了。
係統:現在後悔,晚啦!哈哈哈!話說,你真的不去皇宮看一看嘛,就對自己的陣法這麼自信?
[那是自然。]
不過說是這麼說,譚昭將阿紫送回蘇宅後,還是非常誠實地往皇宮走了一趟。
宋皇宮並不大,譚昭在前麵轉了一圈竟沒找到趙煦的蹤影。唔,難道他真的又在同一個地方摔倒了?不應該啊,若是如此,係統應該會自動嘲笑他才是。
係統:喂——本係統像是這麼不矜持的統嗎?
[對,你是:)。]
氣得係統想咬人,譚昭卻是已經找到了趙煦的蹤影。唔,有些出乎意料,這位祖宗竟然在湧泉宮。此時,月亮已經漸漸偏西,映照在偌大的宮殿前,是一個巨大的陣中陣,這是趙煦臨回宮前,他送給對方的。
而陣中,有個眼熟的身影。
譚昭挑了挑眉,這不是那個一身香火氣的和尚嘛,不過今天對方帶了頭套,換了身行頭,看著倒像是被誰豢養的死士一般,與散落在陣法其他幾處的死士並無二致。
說實話,譚昭有些想不通。西夏的人為何幾次三番要殺趙煦,按照基本法,難道不是留著趙煦更加有用嗎?趙煦年幼,他也還沒展現自己的從政手段,朝政大事都由高氏做主,若要動搖大宋國本,對高氏下手不是更加見效嗎?
這筆賬算下來,可不是什麼高明的生意。
除非,與西夏合作的人,與趙煦有什麼不能化解的立場,比如……皇位。不過能搞出跟西夏合作的人,腦子估計也不太好,西夏能為此做到這一步,絕對許諾了重利。
譚昭想到這裡,就打住了,唔,他想這麼多做什麼,想多了晚上睡覺都睡不香了。
與譚昭的悠閒相比,湧泉宮內外的氣氛都算不上輕鬆,高氏還是在臥床養病,趙煦穿著一身龍袍,四平八穩地坐在旁邊。
兩人明明該是最親近的祖孫,空氣中卻無一絲溫情。
“娘娘可知道朕今日遭遇了什麼?”
高氏半闔著眼睛,聲音說不出的悵然:“官家從前都喚哀家皇祖母的,可是怪哀家沒有及時將你找回來?”
高氏聰明又敏銳,她在知道少帝回宮後,心裡就有種的預感,等她見到了人,這預感便成了真。此時此刻,你很難再將麵前的人當做一個孩子看待。
這絕不是屬於孩童的眼睛。
“朕知道,這非是娘娘的安排。”
高氏伸出手,想要握住趙煦的手,趙煦卻是一收,竟連表麵的功夫都不願意做了:“娘娘可知道,湧泉宮門外,今日來了不少人,都是來取朕的性命的。隻可惜,朕的命還算硬,娘娘這般袒護,究竟把父皇置於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