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普這才發現,係統悄悄把直播間給開了。
現在直播間裡全是“哈哈哈哈哈哈活該”的彈幕。
這麼多人都看見了,吳普和馮夢龍也不好抵賴,隻能乖乖坐上馮夢龍特意“安排”過的兩個位置上。
接著直播間裡的觀眾就看到吳普兩人輪流滿飲一杯,苦哈哈地提筆在自己麵前的書案上奮筆疾書。
一開始唐寅他們還過去嘖嘖嘖地圍觀一下,等他們寫的次數多了,其他人都不搭理他們了。
大夥自顧自地叫小書童溫些酒送上來,就著吳普兩人的窘況痛飲。
還挺下酒。
吳普在第五次擱下筆後無可奈何地看向馮夢龍。
說好要搞得隱蔽些,你這輪流逮著兩個位置薅,那不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問題來嗎?
就不能給沈老和唐寅他們勻點?
太過分了,真是太過分了!
早知道馮夢龍這麼不靠譜,還不如由他來安排!
馮夢龍和吳普對視一眼,表示自己也很無奈啊。
他是覺得與其遮遮掩掩,還不如光明正大地禍害王羲之他們。
誰不想看王羲之寫字呢,這中迫害肯定是大夥都喜聞樂見的!
從某中程度上來說,這樣也算得上是光明磊落?
就是沒想到居然事前就敗露了,弄得現在他們自食其果!
馮夢龍知道這樣下去不行,連忙告饒:“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出歪主意。都喝這麼多了,我們來幾輪正經的曲水流觴吧!”
吳普也說:“對對,聽說曲水流觴是上巳節的驅邪儀式,喝了杯裡的酒能驅邪。瞅瞅我倆都喝多少輪了,什麼邪都驅完了,還是得每個人都喝兩杯才適合。”
王羲之幾人都不是愛計較的。
瞧見兩個人都深刻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他們也就笑了笑,讓鼓瑟的、上酒的、放閘的都按著尋常的節奏來。
剛才幾人都喝了幾杯,拿到浮觴的人每每站起身,酒意一下子湧了上來,落筆便比平日裡多了幾分肆意。
李清照、謝道韞、唐寅、沈老他們都陸陸續續留下墨寶。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故意和吳普他們作對,即便是沒貓膩的曲水流觴,竟也是一直沒輪到王羲之。
吳普難得喝了不少酒,聽著樂師的奏樂都有些重音了。
他瞬也不瞬地從眼前淌過去的浮觴,眼瞅著它朝著王羲之那邊流了過去,心裡和其他人一起默念——
停!
停!
停!
不止吳普這麼想,這一刻馮夢龍、李清照、唐寅以及數以萬計的直播間觀眾都是這麼個想法。
都多少輪了,讓浮觴在王羲之麵前停下吧!
那麼多灼熱目光朝自己這邊望過來,王羲之哪會注意不到。
王羲之見所有人都齊刷刷地看著快要來到自己眼前的浮觴,充分感受到自己有多受期待。
他本就不吝於給人寫字,何況是這麼多聊得來的朋友在旁邊候著。
王羲之也不等樂聲指引,徑直伸手把還不打算停下來的滿滿一杯酒拿了起來,仰起頭一飲而儘。
本就是友人相聚,沒那麼多規矩不規矩的。
王羲之滿飲一杯,沒讓其他人催促,徑直拿起書案上的筆寫了起來。
吳普離得最近,見王羲之主動要動筆了,頭一個溜達到王羲之書案旁看他提筆疾書。
就這麼一會的功夫,王羲之已經寫下三個字——
《將進酒》!
等王羲之寫到“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的時候,其他人也都圍過來了。
驟然被那麼多雙眼睛齊齊盯著,王羲之卻絲毫不受影響,借著慢慢剛在體內發散開的酒意恣意縱筆。
無人機在空中盤旋片刻,挑了個最適宜的角度記錄下這難得的一幕。
王羲之身著來時的衣袍,輕裘、寬衣、緩帶。
他生在繁華富貴之地,長在鐘鳴鼎食之家,交的是風流秀逸的朋友,娶的是溫柔多情的賢妻。
哪怕去那汙穢不堪的紅塵俗世裡走了一遭,他仍滿懷天真歸來徜徉山水之間,快快活活地與友人說:“我卒當以樂死。”
他是個一生都很快樂的人。
人生得意須儘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儘還複來!
瀟灑放肆的長詩自那紫毫筆下奔湧而出,字字狂放,筆筆張揚!
王羲之每寫就一個字,那字都仿佛要躍出紙外似的!
詩仙的詩,書聖的字,在這一刻奇妙無比地交融在一起。
詩讀來仿佛更疏狂。
字瞧來仿佛更超逸。
古時書法有神品、逸品、妙品、能品之分,此四品皆是常人難以企及的高度,可其中唯有逸品渾然天成,難以摩習!
許是因為剛才喝了酒,馮夢龍等人看著看著都不覺汗出如漿,背脊竟已被汗濕透了。
直至“與爾同銷萬古愁”的最後一筆落下,他們才發現自己剛才屏息太久,呼吸都有些不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