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聞應1(1 / 2)

20年前。

響晴天。

操練場進入盲山有一道狹窄的途經, 經由它可通往綠林蓊鬱的深山老林。一眼望不到邊際,光看壓在天頂的烏雲和紫氣,就能想象山裡數不儘的毒蛇猛獸和潮濕**。

操練場上, 軍裝筆挺的將軍拿著望遠鏡, 瞥向恪儘職守轉動的計時鐘表。

沙包錯亂擺布,犬牙交錯間, 有輪胎、鋼筋、水泥板甚至泛白的塑料桶,新入學的軍校生站在水泥坑窪的地麵, 全都是高大的alha,三三兩兩聚成一團。

“還有十分鐘, 進盲山。”

“操, 熱都熱死了!”

“堰爹, 一會兒我倆能走一起嗎?你罩著我,嘿嘿。”alha說完這句話,被一支燃到儘頭的煙蒂丟到衣服裡, 一陣瘋狂哆嗦。

躺在水泥預製板上的alha曲起了長腿, 懶洋洋起身。他小腿筆直修長, 纖薄的皮膚包裹著緊實的肌肉, 半屈膝蓋踩上了旁邊的輪胎,渾身洋溢著被束手束腳後的暴躁。

“堰爹?”

“嗯。”

應的男聲很低, 接著是一陣打火機的“噌!”聲,抬頭,煙霧明滅裡, 就看見alha唇上叼了五六支煙,猩紅的火點簌簌,半描摹出英挺硬朗的輪廓,懶洋洋的昏沉的眼眸。

alha五官端正, 氣性卻吊兒郎當的,吸了口氣,那五六支煙頓時燃儘了一大截,差點兒燎上他英挺的眉。

但人眼皮都沒眨一下,不為所動。

蕭泓受不了了:“你癮就這麼大?”

“不是,”聞堰說,“一會兒進盲山,與其被搜出來孝敬那老東西,不如我及時行樂。”

“軍隊裡禁止吸煙。”

“知道,煩死了。”聞堰夾著煙,弓著腰掩耳盜鈴地背過身。

“……現在躲也沒用,已經被看見了。”

蕭泓示意沙包的另一頭。

同樣是四五個alha,大熱天的不像他們穿露膀子的背心,而是一件件白襯衫,乾淨整潔,在灰塵喧囂的操練場上安靜地坐成一排。

當中某個alha,正靜靜地盯著他這邊。

“哦。”聞堰擺了擺手,“北域這群娘們兒,不用放在眼裡。”

蕭泓聽他滿嘴跑火車,頭疼:“你能不能讓人省省心?”

“怎麼就不讓人省心了,你彆逼逼我。”

大概是爭吵的聲音太大,白襯衫不知向另一頭說了什麼,人群分開,當中站著的高挑alha轉過身來。

聞堰眼皮跳了下。

對方襯衫褲子穿的極整齊,布料包裹著修長緊實的長腿,腰身勒入皮帶內,白襯衫穿的極為風騷。淺金長發披散至肩頭,唇角微抿,明明在陽光下,卻讓人感覺到刀鋒般的冰冷。

媽的,最煩裝逼的人。

聞堰扯了下唇,對方身旁的alha從背後走出來,手揚起,比了個中指。

“操。”聞堰氣笑了,“這傻逼衝我比中指呢,小紅,看見沒?”

蕭泓拉回他:“你算了吧,比賽都快開始了,彆惹是生非。”

“行,不惹是生非。”

蕭泓見他好商量,語氣緩和下來:“應慕懷他爸是這次野外拉練比賽的總指揮,一直盯著他呢,你彆搞事情。要搞進了盲山再搞。”

聞堰嗯了聲,轉過去,腳踝的鎖鏈踢踏作響,跟著,是總指揮前的口哨。

“這次野外拉練,除了自己,其他全是敵人。所以不要拉幫結派,更不要夥同宗族勢力欺淩其他戰士……為期三天,除了一把匕首和槍支,不得攜帶任何物品進入盲山。”

“你們將登上直升機,被隨意投放到盲山的任意地點。”

“比賽規則:‘殺死’出現在你視野內的任何人。”

“唯一目的:活下來。”

聞堰拎著手裡的qbz-95-1,脊背靠回堆砌的沙包牆,抽了條毛巾摩挲手裡漆黑沉重的槍管,仿佛對待什麼珍貴的寶物,視線下垂。

耳邊,湛修“操!”了聲。

“媽的,憑什麼我們拿打獵老土槍,他們佩卡賓4啊,我不服!”

聞堰抬起視線,對麵,剛才那金發白襯衫似乎聽見了抱怨,端起槍,“哢嚓”響亮地拆卸,組裝,把玩槍械部件的手指修長靈活。

湛修酸得眼睛都紅了。

“不愧是總指揮親兒子,真他媽叼!”

另一頭,口哨開始示意單兵上直升機,做好準備進入盲山。

聞堰疊好了毛巾,拎著自動步、搶走過去,晃到那金發白襯衫旁邊,突然抬手意味不明地招了下。

金發轉目,淺淡到幾乎透明的眸子打量他,唇抿了抿。

真,小娘們兒。

長這麼好看,不當個廢物花花公子,進什麼軍校?

聞堰心裡反複幾句,抬起手臂,扣弄扳機向他示意手裡的95-1。

“彆得意啊,老火、槍,照樣爆你的頭。”

“笑死我了,剛才那小少爺的表情,好精彩!”湛修轉頭,給日用品包袱搬到背上,說,“堰爹,我願稱之為最強。”

“嗤。”

聞堰撫平了腿上軍裝褲的褶皺,給匕首插到軍靴旁,來回走了兩步。

“一會兒進了山,東南24區域,集合,我來找你。”

“行。”

聞堰五指把上直升機窗門,螺旋槳帶動風力導致艙內搖晃不斷,響起巨大的尖銳嘯叫。向前一撲,感受著失重的墜落感,聞堰熟練地打開了降落傘。

——隨機投放。

落地,聞堰瞥了眼批發分配的隨身包裹。

一把匕首,一把95-1並三枚子彈,牙刷,毛巾,一塊肥皂,一盒火柴,還有一條換洗內褲。

非常人性化了。

約定了與蕭泓、湛修集合的位置,聞堰辨認太陽和樹木生長的方位,認清方向後開始朝前方進發。

盲山是軍區最荒涼的原始森林,布滿熱帶植物,高大的蕨類舒卷葉片撐起陰鬱潮濕的縫隙,毒蟲和蛇類潛伏草底,青苔濕滑,每走一步可嗅見水汽飽和到令人作嘔的**空氣。

匕首削去前進路上的草木和障礙,聞堰走了大概半個小時,突然停下了腳步。

青苔布滿腳印,有被踩踏過的痕跡。

這裡有人來過。

聞堰查看手腕的表盤,方向顯示此處存在打鬥痕跡,已經有單兵被淘汰。

漆黑的眸子低頭查看,耳邊倏忽響起子彈刺破空氣的嘯叫,“砰——”,聞堰腳底土花四濺,起了個大坑。

抬頭,枝葉掩映處走出一襲雪白乾淨的白襯衫,在雨林待了半小時,衣衫竟然還纖塵不染,可以想見這人行進路上多麼仔細和小心。

應慕懷槍管指著他,開口:“警示器交給我。”

每一個單兵身上都綁著警示器,淘汰單兵,則需要按下他指示器上的紅鍵。

交給對方指示器,意味著被對方擊敗。

聞堰看了他會兒:“你就在這兒蹲我呢?”

“想多了。”應慕懷掠下眼皮,“是你自己闖進來的。”

“行,要警示器是吧,給你給你。”聞堰伸手往褲兜裡摸索,準備遞給他。

“彆動。我知道你詭計多端,舉起雙手,我自己搜。”

“哦。”

聞堰舉起雙手:“你還知道我啊?”

對方沒說話,舉著槍支走近。

“也對,之前國宴見過你好幾次。誒兄弟我想起個事,前幾天校考,你的基本格鬥理論是不是第一名?”

“……”

應慕懷擺明了懶得廢話,隻想速戰速決把這個**oss先搞死再說,槍管抵著他胸口,嗓音平直:“你要是敢爆信息素,子彈會在一秒內絞碎你的心臟。”

聞堰笑了:“不爆,演習而已,狗命要緊。”

應慕懷手指骨節分明,開始沿著聞堰的背心和軍裝褲上下摸索,撓癢似的。距離近,聞堰垂下視線,目光集中他彎月一般折下去的下頜弧度,微一呼吸,甚至聞到了金發間護發素的幽鬱香氣。

媽的,真騷。

軍校洗發水都是統一的霸王,就這逼用的阿道夫 。

“警示器在哪兒?”應慕懷動了下唇。

“褲、襠裡。”

“……”

應慕懷抬起視線,槍管往他胸口用力地杵了下,杵得聞堰彎了脊梁:“乾什麼!這種東西,不應該放在比較隱蔽的地方嗎?”

想了想,應慕懷伸手,從他褲兜裡摸索進去。

聞堰喋喋不休:“這不很正常嗎?哪個alha不是把指示器藏褲、檔裡?不然丟了怎麼辦,順便我再問一句,你的基本格鬥理論,真的是第一?”

聲音逐漸壓低。

“……”

應慕懷手頓了下,猛地,從他褲兜裡抽出來!

蒼白手背爬滿黏濕水蛭,剛吸了血,黃褐皮下顯出了一點紅,隨後擴大。

水蛭正在瘋狂扭動!

應慕懷看一眼聞堰,長眉緊蹙,唇瓣顫抖了下,明顯忍受著極大惡心才能讓萬年不動冷冰冰的臉顯出一點兒……裂痕。

就這一瞬間的空隙,聞堰握著槍管猛地一擰,應慕懷隨即脫了手,頃刻之間,局勢反轉,被冰冷漆黑的槍管抵住了額頭。

聞堰嘶了口氣:“你真的是第一?”

應慕懷臉越來越蒼白,手舉在空氣中,竟然沒有勇氣去捏開這些鼻涕一樣的蟲。

“……”

聞堰服了。

就看他到雨林半小時了,渾身還乾乾淨淨,就知道是個潔癖。

聞堰看熱鬨地盯著他。

應慕懷猛地彎下腰,喉頭滑出一聲乾嘔。

“……”

太好玩了。

聞堰沒忍住笑了會兒,拉過他手,一枚一枚撥下吸血得肥肥胖胖的水蛭,扔地上,最後一枚時,直接捏了個爆漿。

“……”

應慕懷唇微微動了下,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麼,盯著他。

“惡心吧?”聞堰挑眉:“你隻有比我惡心,才能打過我。”

說完,轉頭掬起葉片的清露,洗去手指縫裡的血。

他專心致誌,應慕懷視線轉動,從腰間取出了鋥亮的匕首,放輕了動作向前,目光牢牢盯著他的他後頸。

腳底枯萎潮濕的樹葉,被踩踏得微微起了聲響。

逼去那一瞬間,聞堰本來一直沒事人似的,突然偏身利落地躲了過去,隨即反手扣住他手腕,活生生往內一擰——

“……”

應慕懷本可輕鬆躲開,但剛才被惡心得整條左臂虛軟無力,直接被他扣住狠狠拽了上來。

肉、體相撞。

alha信息素一瞬間核爆般地迸發,躁烈得仿佛被太陽透支的林木,剛觸碰便有被燒灼的刺痛感。

應慕懷縮了下手,聞堰表情就挺煩的。

“乾嘛呢?放你一馬,還恩將仇報?”

應慕懷盯著他,明顯是不服氣。

“老陰比,哦,不對,”聞堰改口,“小陰比。理論考第一,給你實戰演練長自信了?”

應慕懷金發淩亂,神色略狼狽,看向他的表情卻一直尖銳又執著。

就,擺明了很想打敗他那種。

目光掃過,聞堰舔了下唇,心說這小少爺確實長得好看。

“指示器給我。”聞堰說。

應慕懷:“不給。”

“不給?行,我自己搜。”聞堰手剛碰上去,被他一拳砸開。實戰演練聞堰沒打算像他那麼真刀真槍地乾,格擋幾回,扯著他直接滾到了青苔地裡。

“你他媽——”聞堰擰著他手腕,兩人都長得高挑,壓製起來不容易。

摁著他脖子,聞堰一寸一寸摸索,從他白襯衫往下摸。

“你惡不惡心!”察覺聞堰的動作,應慕懷終於出聲了。

“怎麼惡心?”

聞堰索性給他整潔乾淨的白襯衫撕開,扣子崩落一地,露出大片白皙的腰腹。

“你!”形象受損,應慕懷腿剛頂上來,又被聞堰乾脆地壓了下去。

“好兄弟,你彆生氣,軍事演練就這樣。等我找到警示器淘汰了你,出去也彆見我的氣。遊戲而已。”

聞堰邊說,手滑入他褲子裡。

“操!你有病是不是!”手腕掙開,被一拳砸到臉上。

聞堰心說這alha咋這麼橫?乾脆掏出毛巾,給他手腕綁了個十字花結。

應慕懷胸口起伏,眼神閉了下,重新睜開看他。

聞堰就摸了摸他褲子找警示器,真沒彆的意思。作為一個alha他其實也很反感碰其他alha的好嗎?主要是形勢所迫,不得不為。

聞堰在心裡安慰自己。

因為這小少爺的表情,很像被他怎麼羞辱了似的。

搜了半晌,一無所獲,聞堰奇怪了:“你警示器呢?”

應慕懷嗤了聲:“你搜啊。”

“你身上我摸遍了,沒有。”

“那就沒有。”

安靜了兩三秒,聞堰說:“你不會弄丟了吧?”

應慕懷側目看他。

“警示器裡有gs定位,你弄丟了,我現在給你丟在這兒,能找到出雨林的路?”

應慕懷:“跟你有什麼關係?”

“行,”聞堰撐著膝蓋,起身,“我先走了,你就在這兒喂水蛭吧。”

聞堰拎起地上的包裹,順便打開了應慕懷的。果然,其他人都是肥皂,就這逼有沐浴露,牙膏,刮胡刀,還有三條內褲。

操,憑什麼他三條啊。

就憑總指揮是你親爹?

聞堰給他東西收到自己包裡,想想,回來:“不對啊,不會我這邊剛走了,你同伴馬上給你救起來吧?”

聞堰兩三步走近,掬起汙水裡遊動的條形節肢類動物,準備往他身上丟:“哎,那我先折磨你一會兒,再砍幾棵大蕨菜,給你擋著吧。”

三言兩語,聞堰無視了應慕懷眼底的驚怒,舉著幾根大樹枝過來:“一會兒我再往你嘴裡塞條毛巾,你就在這兒躺著,等你爹找到你為止吧。”

應慕懷咬緊牙關,終於說話了:“你敢!”

“我怎麼不敢?”

他現在的白襯衫已經沾滿了臟汙,金發卻還秀淨,襯著一張矜貴又漂亮的臉,長得不像alha,更像alha的玩物。

“我爹死得早,你爹接管軍部後一直打壓我。”聞堰看著他,笑了,“你不會產生了錯覺,真以為自己高我一等吧?”

聞堰放了隻蜘蛛,應慕懷手臂晃動,喊:“拿開!”

“行行行,拿開。”聞堰伸手,“你把警示器給我。”

“不在我身上。”

聞堰哼了聲:“規定警示器不得離開單兵,你這麼做,違規了。”

應慕懷轉向他:“對,違規了,又怎麼樣。”

“……”聞堰盯著他,一時說不出話。

“警示器我弄丟了,等於我已經被淘汰,但我現在出不了雨林。”應慕懷彆開目光,說,“你放了我,我去找我的人。”

“做夢。”

聞堰扶他起身:“我放了你,你帶人來狙我。哎,你是不是以為我很傻逼?”

應慕懷抿了抿唇,沒說話。

“我就要帶著你,等你的人來找你,正好我一網打儘。”

聞堰給他包裡的另一件白襯衫撕爛,明顯感覺應慕懷憤然地盯著他:“我就帶了這兩身衣服。”

“訓練又不是選美,搞那麼多花裡胡哨。”聞堰給衣服擰成繩子,順便扯了下自己的背心,“這他媽才是軍綠色,懂?”

應慕懷氣得轉過臉去。

聞堰給他手腕捆好,繩子另一頭牽在自己手裡:“你爹啊,畢竟搞文職出身,居然允許你們穿白襯衫進操練場。笑死個人。”

應慕懷又看向他。

聞堰扯了下繩子,應慕懷被迫一個踉蹌,站直。

“很好,你現在就跟著我。”

聞堰牽著繩子另一頭,給他武器全繳了械,背著包裹朝與湛修約定的地點過去。不過天色漸晚,雨林壓抑的黑潮覆蓋下來,聞堰抬眸,觀察附近的侵蝕地貌片刻,刨開樹葉,找到了一個乾燥的大洞。

明顯是野獸巢穴,有樹枝和細草鋪成的窩,蓬鬆的土石,聞堰給應慕懷推了一把。

“進去。”

空氣中有股奇異的味道,應慕懷皺眉,似乎待不下去。

聞堰熟練地拆卸著他的4,看見他表情,笑了:“知道這是什麼窩嗎?”

應慕懷抬眸。

“黑熊窩。”聞堰將槍械組裝完成,說,“你先待著當肉餡兒,等熊過來,看是它吃你,還是咱們吃它。”

應慕懷:“……”

“不過更有可能是你先被啃斷一條腿,一隻手臂。”

聞堰擺了擺手,背過身,準備離開。

應慕懷:“你去哪兒?”

“我去河邊洗個澡,等熊吃飽了,再回來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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