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9 章(1 / 2)

敵襲的號聲響遍大地。

局勢驟變, 優劣轉換。

匆匆集結的夏軍對上氣勢洶洶的真武軍,黑色輕騎如一把無堅不摧的尖刀, 輕鬆割裂了渙散的敵陣。

昆邪弈看得目眥欲裂,麵目扭曲。

伏羅是個瘋子!比他還瘋的瘋子!

墜龍峽乃金雷第一險,每年都有數不清的采藥人不慎墜崖, 如果是他,寧願正麵殺出重圍, 也不會帶將士去冒墜龍峽的險。他考慮到伏羅的性格,還是在墜龍峽的穀口設置了埋伏,就連瀛洲——他也考慮到了!隻要伏羅前腳調瀛洲兵, 他留下的兵馬後腳就會強攻瀛洲,他什麼都考慮到了……卻還是沒料到他竟敢用千騎就衝擊大營!

昆邪弈至今仍想不通, 他怎麼敢用千騎奇襲數十萬大軍?

哪本兵書裡都沒有這樣的道理!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樣不要命的瘋子?!

傳信兵策馬經過, 他一把拉住對方,低語數句。

發號施令的戰鼓咚咚大響, 混亂的步兵和騎手紛紛後退, 夏軍□□兵補到外圍, 列陣護衛, 尖銳的槍頭對準衝擊的兩千餘黑甲輕騎。

玄甲黑馬的少年一騎絕塵,兩條修長結實的大腿夾緊馬腹,雙手開弓搭箭,上身紋絲不動!

噌!

利箭刺破空氣,發出尖銳聲響,轉眼將擂鼓的鼓兵射於台下!

鼓聲一度中斷, 經過前幾次騎兵衝擊,損失了大量指揮旗幟的夏軍再度陷入混亂。

秦曜淵三指間夾著三箭,一箭中的後,他調轉方向,向著中軍明黃輿車再度射出三箭!

嗖嗖嗖!

帶著巨大衝力的箭矢撕裂了輿車上的門簾窗紗,車內大敞,裡麵隻有一個嚇破了膽的小內侍!

而此時替補的鼓兵爬上擂台,再次擂鼓,鼓聲四急一緩,已然改變。

夏軍在槍兵列陣護衛下,不斷往莫州方向撤退。尖銳閃亮的槍頭震懾了衝擊騎兵,馬蹄聲越來越慢。

幾番衝殺下來,雪原被鮮血染紅,夏軍屍橫遍野,而真武軍的兩千餘人也損失了不少,剩下的騎兵大多甲覆鮮血,麵露疲意。

秦曜淵策馬走到眾人之前。

多輪遠射下來,他依然沒有一絲疲態,少年將軍冷酷而沉靜的麵容給了將士們莫大的鼓勵。

能夠和將軍在戰場上一同廝殺,原本就是真武兵生涯中最大的榮耀!

“還能衝的跟上。”

少年冷淡的聲音得到震耳欲聾的回應。

桀驁不馴的笑意在少年嘴角一閃而逝,他一夾馬腹,向著無數尖利槍頭率先疾馳而出!

“殺!”

千餘人的力量在雪原上空融合,聲勢浩大——

“殺!”

無數黑騎高歌猛進,夏軍士氣渙散,擋在最前方的槍兵雙手顫抖,連槍都難以拿穩。

嗖嗖嗖!

三箭連發,三箭中的,最後一支箭鏃,甚至一舉穿透了兩個夏兵!

飛射的箭矢比替補的槍兵更快,魂飛魄散的槍兵幾乎是被推上奪命之地,連手裡的槍頭都沒對好,便被一箭射穿了頭顱!

少年以一人之力,叱吒戰場,無往不利!

“盾兵!盾兵上!”大將顧不得傳令鼓兵,聲嘶力竭地大吼道。

來不及了。

少年一騎絕塵,率領千餘黑騎衝入夏軍,再度撕裂軍陣!

夏軍已經被他非人的武力磨滅了勇氣,少年所經之處,夏軍紛紛避讓,原本士氣低迷的夏軍在這次衝擊後徹底崩潰。

千餘黑騎在身先士卒的少年將軍帶領下,越戰越勇,猩紅的雙眼裡隻剩徹骨殺意!

秦曜淵衝至明黃車輿前,一刀斬下粗壯的牙旗!

數十萬夏軍徹底失去了來自中樞的指揮!

“你總算來了。”

一聲咬牙切齒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破空之聲朝身後襲來,秦曜淵當機立斷棄馬跳下。

一條長鞭帶著無數粗而尖的倒刺狠狠抽在矯健的黑馬腹部,轉眼刮走一層血肉!

黑馬痛苦嘶鳴著倒下,鮮血和內臟流淌而出。

“將軍!”

數聲驚呼響起。

深入敵軍後,夏軍的血肉之軀擋住了騎兵的衝刺。

而失了速度的騎兵,就是砧上魚肉。

真武兵被夏皇的重甲騎兵團團圍住,光是勉強應對就花去了全部心力,此時忽然分心,立即有幾個黑騎被人砍落。

昆邪弈騎在一匹高大的棕馬上,身上穿著掩人耳目的騎兵輕甲,他一擊不中,立即抽出第二鞭,這第二鞭打中了少年的肩膀上,黑甲破裂,肩上血肉模糊,隱約可見一縷骨色。

他還沒來得及得意,就見少年以臂纏繞,猛地攥住回縮的長鞭。

長鞭糾纏之處,黑甲儘碎,倒刺刮進血肉之軀,少年麵不改色。他反手一拉,將小兵打扮的昆邪弈生生拉下駿馬!

“護駕!放箭!”輿車內的小內侍發出心膽俱碎的悲鳴。

昆邪弈墜馬,他顧不上身體的疼痛,忘記了逃跑,遍布血絲的雙眼呆呆地看著向他走來的怪物。

少年覆著鮮血的麵龐和脖頸皮膚下有蛇狀的崢嶸青筋。像是青黑色的經脈——可是經脈不會起伏遊動。這些東西像是活的——此刻仍是活的,在他的血肉中遊走。

少年後背、手臂、前胸,身中數箭,鮮血從黑甲縫隙處溢出,他走在鮮血染紅的雪地上,半麵覆血,雙眸深邃,那些在他皮膚下湧動的異物,加重了他帶來的恐懼。

如修羅現世。

又有零星幾箭射中他的身體,他一動不動,穩如泰山。

鮮血從少年見骨的右手泉湧而出,隨著他一步步走來,在蒼白雪地留下一道崎嶇的刺目血痕。

“你……你是什麼東西……”

秦曜淵踩住他的下身,血淋淋的右手抓住了年輕皇帝的頭。

“你不必知道。”

仿佛皮革斷裂的悶聲夾雜著哢嚓一聲輕響,

大夏皇帝的無頭身軀無力地向後倒去,溫熱的鮮血從頸部裂口噴薄,赤紅轉瞬濺出數丈之遠。

鴉雀無聲。

遠處的戰鬥仍在繼續,可是少年身邊,連呼吸聲都安靜了。

青黑色的異物已經蟄伏,一切就像幻覺,隻除了他手中的夏皇頭顱——

少年舉起手中死不瞑目的頭顱,無情的目光在因他後退的烏合之眾身上一掃而過。

“昆邪弈已死!爾等還不束手就擒?!”

少年手中冶麗的頭顱睜著失去光澤的雙眼,呆呆俯視戰場,直至——

夏軍轟然大亂!

不僅是主將戰死,而且是禦駕親征的皇帝戰死,夏軍士氣全麵崩潰。

戰鼓亂了,消失了。屁滾尿流的大夏甲士慌不擇路逃命,僅剩的軍旗猶如無物,無論將領如何嘶吼,數十萬夏軍在皇帝陣亡的鬼哭狼嚎聲中,不管不顧地向莫州逃亡。

帶血的箭鏃接二連三落在地上,隨手搶了一匹馬騎上的秦曜淵拔掉身上最後一根箭矢,抽出腰間長刀,彎腰下沉,勾起地上一根□□。

眾人隻見眼前一花,一名和他並駕齊驅,正朝他揮刀砍來的大夏將領就被一槍挑了出去。

撲通一聲,將領砸落,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被身後避之不及的群馬踏扁了胸膛。

□□一轉,沉甸甸的紅纓甩出一道血花,秦曜淵左手握槍,右手執刀,雙腿夾緊馬肚,如離弦之箭衝入夏軍!

“跟著將軍殺啊!”

“切不可讓將軍小看我們!”

剩下的百餘真武黑騎看得心神激蕩,熱血沸騰,爭先恐後地追隨前方身影殺入敵群。

銀槍橫掃,長刀劈砍,夏軍如野草枯樹,在少年大刀闊斧的殺伐下紛紛伏倒。

溫熱的鮮血順著鴉黑的睫毛淌下,鮮血覆了又覆,暴戾恣睢的火光始終在少年烏黑透紫的眼眸裡燃燒。

古老的傳說在無儘雪原上重演。

毀滅男神降臨人間,所到之處無不鮮血噴湧,慘叫連連。

唯一能夠阻止他的創世女神毘汐奴不在此處,隻有當鮮血流滿世上最大的河流,他的暴虐才會得到平息。

轟隆隆,轟隆隆,天邊傳來悶雷之聲。

馬蹄飛揚外,大地多了另外一種震顫。

是雷雨的前兆?

還是……

秦曜淵麵色驟變,拽著韁繩一個急轉,忽然向後奔去。

他厲色大喝:“跑!”

真武輕騎雖然不明所以,但出於刻入骨血的欽佩,他們想也不想地拉動韁繩,跟在將軍身後調頭疾馳。

轟隆一聲,巨響從身後傳來,有人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立即魂飛魄散!

一條纖長的裂縫出現在白雪積壓的山腰上方,巨大的雪體從中脫落,在下滑的過程中膨脹增幅,騰飛如雲,如九天之上降臨的千軍萬馬,帶著毀天滅地的磅礴氣勢奔騰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