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隔水(2 / 2)

按著爾玉的說辭,斷臂失聲,鸚鵡學舌作語,是那位師姐的特點。

江州司點了點頭,“嗯”了聲,對宣玨敵意也散了不少。

阿姒既然會提,說明她信得過這個人。

不過這倆人什麼關係?

江州司狐疑地打量宣玨。

他也更換了濕透的衫襟,許是長陽山莊這邊給客人備的衣袍,長襟對袖處都繡著繁複精致的太陽圖騰紋路。

秋雨漸熄,隱約有陽光破開雲層斜照入內,這層紋路瀲灩如光。

宣玨本就生得好看,這一襯,更是眉眼間風流蘊藉,飄逸出塵。

江州司也不得不承認,這人有副好皮相,未語已讓人親近三分。

就聽到宣玨溫和有禮地解釋道:“之前有人追殺,一路心驚膽顫,難免有些草木皆兵。誤會一場,若是冒犯了師姐,還望你見諒海涵。”

對麵擺低姿態,江州司沒話說了,擺了擺手算是沒放在心上:“沒大問題。阿姒怎樣了,還好麼?”

“寒毒暫退。”宣玨方才摸了脈,尚且平穩,“我正要問——殿下是三昧丹藥性發作,還是寒毒無法壓製,或者是其他問題?”

江州司沉吟片刻,慢慢地打著手勢解釋道:“寒毒特殊,之前穀裡沒人醫過,純粹死馬當作活馬醫。所以我們都是自行摸索,不一定對。但是阿姒這次情況,是我幫她解三昧丹的副效。猛藥必傷身,這種虎狼之劑於筋脈都有損傷,當時不顯,積少成多爆發開來,會更為棘手。比如她和我說吃了五顆,還想接著吃暫壓發作,一旦停藥,會至少有一個月到兩個月……”

江州司像是在想措辭,桃子趁機乖巧地用毛茸茸的腦袋,蹭了蹭她的脖子,然後有接著替主人闡述:“有點聾有點啞有點瞎,就,五感暫失。現在就還好,少則三四日,多則五六日,便能好全。不過治療時還是擔心寒毒會壓不住,就帶她來溫熱的泉眼附近了。”

宣玨將茶水湊到唇邊,卻很久都未動一口,他將茶盞放下,斂去神色,語氣仍舊四平八穩,瞧不出分毫情緒:“是我疏忽了,竟然不知她何時服的丹藥。”

江州司不是那種明察秋毫,觀人臉色的,更何況宣玨本就擅長克製,江州司愣是沒察覺出不妥,大大咧咧地隨口道:“沒事,你不知道的事兒多了去。我和阿姒暫時得在長陽山莊待幾天,等她好全。哦對,她好像有和我說,你準備近日回京?那我之後跟著她吧,她安危什麼的不用擔心……”

宣玨難得打斷彆人說話:“還未確定何時回京。不過你想要暫住宣家的話,掃榻相迎。”

江州司一想,點頭:“行。我去看看阿姒。”

她起身,推門走出,卻見到個布袍青年,正優哉遊哉地撐開折扇,把玩兩枚鐵皮核桃,向這邊走來。

掛著不懷好意的笑,一瞧著就比較欠揍的嘚瑟勁——也不知是祖傳的還是這小子特有的。

江州司麵無表情地和他錯身而過,這人在外頭來回踱步好久了,聽牆根也不知道收斂點兒。

齊嶽不知道裡麵人耳力這麼好,偷聽被抓了個現行,還在想宣離玉這是和哪個姑娘私會來了,這麼冷漠而高高在上的一張臉——和宣玨站一起,不久倆那啥冷淡麼?

這種在一起能長久嗎?

齊嶽大搖大擺地走入側屋,見宣玨垂眸沉思,長睫擋住眸中深色,但從神色來看,似乎不怎麼愉快。

齊嶽大尾巴狼似的一坐,自來熟地給自個兒倒了杯熱水,道:“哎怎麼,不歡而散?”

“你遲早要禍從口出。”宣玨不鹹不淡地回他,“湊熱鬨湊錯地兒了。”

齊嶽吃了個閉門羹,卻興奮起來——有戲!絕對有戲!

否則宣玨沒準還能順著他的話敷衍幾句,這般不想提及,肯定有什麼!

他這個人其實有點賤嗖嗖的,宣玨越是不想涉及,他越是搓火,摸了摸下巴道:“喜歡就追唄。送金銀首飾,堆人間繁華,真金白銀去砸,哪個姑娘家的不喜歡這種?我估計你要追的那位……”

齊嶽回憶方才在回廊看到的那位,臉出塵脫俗,不食人間煙火,但衣著和打扮,都不是什麼上好材質,估計是從哪個山溝野嶺的百年世家出來的,便道:“也不是什麼見過大世麵的樣子。”

宣玨簡直要被他氣笑了——

爾玉她自小缺過什麼好東西?!

齊嶽沒有攪屎棍的自覺,還想在叭拉幾句,宣玨懶得再搭理,直接挑齊嶽頭疼的事說:“先不提這個了,你家老爺子最近還在畫符刻篆,搗鼓陰陽卦象麼?”

說到這,齊嶽蔫了,無精打采地“嗯”了聲,不再插科打諢了。

*

謝重姒是一天一夜後才醒來的,眼前灰蒙,耳若隔雲,輕飄飄的不真切。就連觸感,都變鈍了不止一分。

本來她算是嬌慣,皮膚蹭在被褥上都會覺得不甚舒服。現在卻隻餘遲鈍的麻。

她清楚,是三昧丹的後遺症發作了。

至少得當三四天的瞎子聾子。

不過還好也隻有兩三天,否則等藥效無法壓製爆發開來,她真得“四肢不全”至少一個月。

“師姐?”她試探問道,“有水嗎?”

她唇邊湊個來水杯,是溫水,謝重姒就著水杯喝了幾口,覺得不大習慣,想要接過,便道:“水給我就行了。”

她抬手,觸碰到指尖,那人沒撤回手,卻也沒把水給她。

她迷茫抬眼:“……師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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