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聖旨(2 / 2)

她死死盯著江州司出塵灑脫的背影,一字一句地道:“你為什沒死?!這種傷,你是怎麼活下來的?”

父親需要女兒入宮,暗中做了手腳,讓本來置身事外的五房,不得已奉上“八字全陰”的女兒。

結果田薑心軟,事到臨頭讓兒子帶人逃離,被家族派出的侍衛追殺。

侍衛隻殺了田薑兒子,稟報未曾找到秦雲琪,他們也沒怎麼在意,畢竟三歲大的孩童,失臂喪舌,無人能收留救治。

可為什麼時隔二十餘年,她能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麵前?!

憑什麼?

憑什麼她忍受家族傾軋利用,又在宮闈痛苦磋磨,這個本該死的人卻能這麼瀟灑解脫?!

江州司淡淡地瞥了她眼,沒搭理,轉身走了。

桃子很有眼力見地出聲嘲諷:“關你屁事!”

牢房內,隻餘下秦雲杉喘息低吼,謝重姒立在一旁,有些好笑:“你是不是想質問,憑什麼?彆這麼看我,你所思所想,都在臉上赤|裸|裸地寫儘了。”

“是啊,憑什麼呢?在你心裡,就你苦痛折磨,彆人快活淡然地度過一輩子?做春秋大夢呢。”謝重姒語氣淡下來,“師姐是被鬼穀救的,你錦衣玉食長大時,她口不能言手不能動,差點夭折。秦雲杉啊,你說好不好笑,她掙脫氏族枷鎖,完全徹底脫離本該的軌跡,是托你的福,也是代你受的罪。八字全陰的人,是你啊。”

謝重姒見她仍未醒悟,諷刺地勾唇笑道:“不過說回來,就算是你走上刑台,也做不到向死而生。你父母兄長……會拚儘全力,救你下邢台嗎?”

不會。

不僅不會,還把她推入天金闕這個火葬場。

要她為家族尋求富貴。

秦雲杉向來以踏滅彆人希望為樂,這是第一次,她也被三言兩語紮得緩不過神來。

等獄卒再次合上牢門時,才喃喃地喚了聲:“五嬸……”

恐怕,田薑這是秦家裡頭,唯一一個對她真心好過的人了。

天牢重地,兵軍把守。

內裡陰暗潮濕,走出去又是陽光明媚。

江州司立著發愣,聽到謝重姒腳步聲,沒頭沒尾來了句:“那天我應該再輕點的。”

謝重姒怔了怔,旋即反應過來,她說的是那日田薑毒發,她拎麻袋一樣把人扛上肩膀。

謝重姒啞口無言,隻能安慰般抱了抱江州司,然後道:“師姐,你做得很好。不會做得比這更好了。不是你的錯。”

*

隨著宮闈裡秦氏餘脈也消滅殆儘,漓江諸事,算是徹底落下帷幕。

轟轟烈烈的開年,不疾不徐地結束,荷花遍池而開時,以蓮花為族徽的齊家上書,交歸部分家產貿易,以充國庫。

謝重姒看了眼,就知道是齊嶽牽的頭——

氏族一般沒這麼大氣,除非敗家子兒。

她明目張膽地在禦書房旁聽政事,畢竟父皇有事喚她,不蹭個問答詢政,枉費她冒著驕陽來此。

謝策道忙完,才想起來女兒在旁候著,忙令蔣明端來解暑甜湯,赧然道:“咳,和幾個卿臣閒聊久了會,聽煩了嗎?”

“沒。”謝重姒搖頭,“父皇喚兒臣所為何事?”

謝策道正經起來,肅然道:“你還問朕何事?去年你拖著遲遲不定,展佩最後都被逼無奈,告辭離去,說配你補上。今年朕忙得焦頭爛額,年初沒工夫給你選夫婿,但不意味著落下作罷。小祖宗啊,你再挑三揀四,京城內外,好的夫家可都被相同年紀的貴女挑揀走咯,到時候有你哭的。”

謝重姒無奈:“兒臣還以為什麼重要事兒呢。”

沒想到是這個啊。

謝策道眉頭一豎:“這事無關緊要嗎?!”

謝重姒哄他般點頭:“嗯嗯嗯,重要,重要,重中之重,必須拿出來寫滿一道折子,裱起來懸掛,每日念叨三回。”

謝策道:“……”

他捂胸,覺得和她語言不通,嚴肅起來:“重重,你再拖拉,朕看隻有戚文瀾才願意娶你了。”

條件絕佳者,早就成家立業,誰肯遲遲不許婚配,就為著等宮裡金枝玉葉垂眸一顧啊?

謝重姒險些沒被一口甜湯嗆到,緩了緩道:“乾他何事,他不是在東境守關,三四個月都未歸京了嗎?”

謝策道:“嗯。”

思忖片刻,又道:“戚家忠心。你嫁過去,朕放心。他下月回京,我問問他意見?”

畢竟兩年前偶然提及,旁敲側擊,這小子表現地像那麼回事。

謝重姒被這拉郎配搞得毛骨悚然,果斷道:“父皇!您九五之尊,可彆攬紅娘活計了。”

她將掌心捧著的瓷碗放下,不知想到了什麼,柔了聲道:“不若這樣,您給我一道空白賜婚聖旨,人名給我空著,待我自己填。下半年就填,不耽誤,兒臣保證。”:,,.